是如此。
遊輪沿著塞內加爾的海岸線一路向北,碧海晴天變成流動畫卷中最瑰麗的背景。婚禮在遊輪三樓的露臺上舉行,請的是法國教堂的牧師做主持,新郎路易極高又帥氣,歐洲人典型的深眼眶。儀式都是基督教式的,點燃蠟燭臺後牧師照例要念一段經文,選取的是《 新約》 的《 哥林多前書》,第汁一三一章節:
(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思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棄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愛是永不止息。)
牧師唸的是法文,這也是塞內加爾的官方語言。牧師逐字逐句誦讀時,席思永也輕聲念出來,成冰原來略學過一點,粗知皮毛,卻也聽得懂這一段。
新郎和新娘在碧水藍天下許下婚誓,成冰忽然明白,為什麼那麼多女人會為舉行一個莊嚴的婚禮那麼堅持——無關虛榮,而是每個人都希望把婚姻這種親密到神聖的關係,在婚禮的那一刻定格在彼此的心裡。
成冰不知道那位新娘的容貌,以歐洲人的標準是否算美女,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在這一刻發自肺腑的笑容,定然是她一生中最美的時刻。
唱詩班唱響讚美詩的那一刻,席思永握著成冰的手,在她手心緊緊地按了兩下。她微微悵惘:“我有點後悔。”席思永回過頭來,眼帶探詢:“後悔什麼?”
成冰看他狐疑的眼神,忍不住道:“你以為我後悔什麼?”
要是席思永敢回答說以為她後悔追到這裡來,她一定踹死他,踹死他,踹到塞內加爾河裡去餵魚,一定的!
席思永緊抿著唇,許久才低聲道:“我不知道你後悔什麼,我後悔的是,沒有給你一個這樣的婚禮。”有時候誓言並非是無關緊要的,如果他們曾在上帝面前許下永不離棄的誓言,決定離婚前他或許會多問一次自己,是否這真是他們最正確的選擇。
如果多那麼一次猶豫,他也許不會選擇放手。
席思永牽著成冰走到船舷邊,斟酌良久:“我不是要給自己推脫,當初… … 我不該,不該魯莽地作決定。”
他抿著嘴,很為難地樣子:“你說要離婚,我… … 我一下子心都涼了,就覺得你都累了,我何必還把你困在身邊。你病了我沒辦法陪你,你被人笑話我也沒有能力反駁——最關鍵的是,我連讓你信任我都已經做不到… … 季慎言打過電話給我,要我和你再商量商量,我去過你們家… … ”
成冰狐疑地轉過頭來。“你們家那天請了幾個朋友來玩,門口跟開義大利車展似的,”席思永垂下眼簾,微嘆道,“我當時想,再過二十年,我也能給你這樣的生活——我覺得自己有那樣的能力。可是我不知道,該不該拖著你二十年。”
“那現在呢?”
席思永沒回答,不著痕跡地轉開視線。路易帶新娘過來找席思永,新娘原來是在巴黎學畫,現在跟著新郎過來赴任,順便在非洲寫生。路易笑話席思永不近人情,居然捨得把美麗的妻子孤身留在遙遠的國度,還指著遊輪上一位塞內加爾的上校和成冰開玩笑:“本地人允許娶四個妻子,你看那位軍官,他有三位太太,七個孩子… … 席太太一定要把丈夫看緊了。”
等路易夫婦離開後,成冰便好奇地問:“這裡真的讓討四個老婆?” 席思永好笑地點點頭,成冰便笑:“你就沒考慮過把那誰給納了?”席思永哭笑不得,其實在公司海外部門,這種事確實不少見。非洲這種地方,無論福利多好、補助多高,願意來的人究竟是少數,女人更是幾近於絕跡——背井離鄉那種孤獨的滋味,能讓許多原本不可能的事變得可能。許多時候,許多事情是無關情愛的,不過是孤寂,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在離開這片土地的時候,皆是似水無痕,化作煙雲散。
“一點都沒有考慮過嗎?”
席思永笑笑,攬過成冰的頭,按在自己胸前,愜意地享受著落日餘暉溫暖。她光潔的面頰上帶著夕陽的溫度,透過他的指尖,順著血脈暖人心房——這樣的晚霞,這樣的海浪。
的確,他不知道成冰為什麼會來,不知道萬里之遙發生過什麼,不知道她這兩年來過得如何。他的指尖順著她的輪廓撫過來,似乎是瘦了,又似乎沒有,然而他記得她的溫度,那種在夢裡依然熟悉無比的溫度。”
席思永沒開口問成冰國內的一切。林南生、季慎言、顏宣,等等等,他知道成冰肯定是不乏追求者的,然而現在他不願去想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