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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輝:“我沒想跑,我、我一時慌了。”她的解釋是多餘的,微醺的流輝根本聽不見她的話,似乎連她不在場中的事都沒有察覺。柔荑安安靜靜地回到他身邊,拎起他案上的酒壺。

勝利者的刀鋒所指下,易行盤腿坐在露天的地面,聽著大堂內飄出醉醺醺的歡聲笑語,細聽之下,似能從其中分辨出女子的嗚咽。好像有一隻手,緊緊抓住了易行的心,用力地攥緊,似乎要把它捏成粉碎。

入駐南麓城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修復戰爭期間被破壞的防禦工程,防範隨時可能到來的騰蘭軍。流輝命令俘虜在城外修城牆、擴護城河。他們對待俘虜極為嚴苛,一日勞作十個時辰,卻只給一頓野菜和稀粥,俘虜們也無休息的地點,睡覺時,就窩在城牆腳下。

俘虜們正在烈日下勞作的時候,一輛靛藍色的牛車沿著官道由遠及近。在這時局混亂的當下,怎麼會有人到這南麓城來?無論是俘虜還是士兵,難免都有些好奇。牛車在護城河的對岸停下,因為渡橋被破壞,無法過河來。守衛在對岸計程車兵於是上前盤問,只見車裡傳出一個清亮的女聲道:“快快通報流輝將軍,菸芳夫人到了!”

埋首掘土的易行直起腰身,正好看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跳下牛車,回頭從車上的人手裡接過什麼,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樣和懷中東西的形狀,應該是一個包著嬰兒的襁褓。隨後一位青年女子從車內出來,看不清她的容貌,但身材高挑,膚色極白。“啪”,易行被甩在耳邊的一記鞭子嚇了一大跳,原來旁邊亦有俘虜看那輛牛車看出了神,趁著鞭子還未甩到自己身上,易行趕忙埋頭苦幹。

士兵調來一艘小船將菸芳主僕載過了河,然後她們一路步行。菸芳四下打量這座她曾經居住的城市,恍惚覺得這裡的一切都和從前不太一樣了,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同。菸芳笑著對婢女說:“你看,我們回到你的家鄉了。”婢女看著前面回過頭的夫人,苦笑了一下。菸芳黯然道:“這裡竟一個人也沒有,你的父母當也是逃難去了吧?不過,如今南麓又迴歸了,等一切安定下來,他們自然也就回來了。”

行至太守府邸門前,菸芳訝異地停下了腳步,抬頭打量著這和從前大不一樣的府邸:“天啊,這還是我的家嗎?”大門只開了半邊,兩扇門上,各鐫著碩大的金漆徽印。尋常人家是沒有家徽的,哪怕是流輝那樣的大家族,菸芳猜想,那一定是騰蘭王室的家徽。南麓城雖然是回到了它原來的主人手上,但處處留下了騰蘭王室的痕跡。

菸芳發現自己從前的住處已經被拆除,發覺自己來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的她,不知去哪兒才好,只好到一間偏廳裡坐下來,等候著流輝。她方才坐下一小會兒,就有一個女子端著茶水上來。菸芳略感驚訝,那女子始終低著頭,似乎十分害怕,匆匆把茶杯往菸芳面前一放,扭頭就走。

“稍等。”菸芳叫道。女子戰戰兢兢地轉過身:“夫人,叫我嗎?”菸芳反問:“還有別人嗎?”她五官端正,但面板粗糙,算不上好看。應該不會是流輝的新寵吧,但她又為何出現在這個本該只有男人的地方?菸芳問:“你是什麼人?我好像,不曾見過你。”

“我、我……”女子支支吾吾了半天,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姱姑。是伺候夫人的、另外一位夫人。”

那顆心雖然放下了,卻堵得更難受:“另外一位夫人——柔荑嗎?”婢女懷裡的嬰兒突然哇哇大哭,菸芳僵硬地扭過頭,看著婢女哄手裡的嬰兒。她的婢女也不過是個少女,哪裡懂得哄孩子?眼看她哄了許久,嬰兒的哭聲也不見消停,菸芳終於離開席位,走到他們身邊,把孩子抱到自己手上。

“這個孩子呀,生下來不久,就被她的母親遺棄了。”菸芳輕輕拍著襁褓,不知在對誰說,“她哭得這麼厲害,一定是餓了。可是她沒有母親,沒有奶水可以喂。去弄一碗米糊來。”婢女聽到菸芳吩咐,即刻便出去了。菸芳讓人用大米碾成粉末,隨身帶著,只要孩子餓了,便加上菜汁、肉汁煮一碗餵給她吃。

姱姑不知道菸芳說這些話的用意何在,但菸芳既然沒讓她走,她也不敢擅自離開。憋了許久,只憋出一句:“夫人……真好心。”

菸芳的神情瞬時僵住了,慢慢地,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是嗎?”

姱姑木然點頭:“夫人、夫人……這孩子真是可憐,那當媽的太狠心了。”

指尖輕輕撫摸著哭鬧不休的孩子的臉頰,菸芳的心像一團纏繞的線。這丫頭的母親就是個禍水,她長大了會不會一樣是禍水?不如掐死她好了——菸芳曾經無數次有過這樣的念頭。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