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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交辰時,一名鬚眉皆白的老僧經人引入東宮。素璃頓時來了精神,急匆匆迎上去。

那老僧面目清奇令人看不出年齡,雖然冷若冰霜拒人千里,可兩點眸子晶瑩犀利,一見便覺可敬。他合掌致一佛禮就坐上客座。素璃跟到他座前,反而口稱:“大父在上,受孫女一拜。”正欲向他腳下拜,被老僧攔住:“老衲身在世外,不受俗禮。”素璃仍拜了一個大禮,起身親手奉上茶,說:“孫女知道大父今日入宮,不勝歡喜。皇極寺一別之後風雨周折……孫女還想,不知什麼機緣才能再見。不想大父又在這交困時入宮,真是孫女的福星。”

“娘娘言過。”老僧接過茶放在一旁,又道:“太子殿下英姿天縱,娘娘聰穎勇毅,能遇何難?”

“大父有所不知。”素璃嘆口氣道:“自從蘭陵郡王遭人冷箭,四下裡不知多少蜚短流長中傷東宮。昨日東宮第一次主持宮中冬宴就出意外,孫女思忖此事背後定有更大圖謀。恰好夜裡彗犯太微,星官說是‘臣謀主’。會不會有人打算謀害殿下?孫女知道大父曾習天文,還請解惑。”

老僧搖頭笑道:“天象的解法雖說不是隨心所欲,但也並無定式。各家星經解這彗星犯太微的說法不同,《聖洽符》載著臣謀主,《孝經》又說君害臣。《春秋緯》以為是後族為亂,《玉曆》卻當作女主有憂。星官即便通曉,也多是自己取捨。‘君害臣’、‘後族為亂’這些說法,他們怎敢大張旗鼓地說出來得罪帝后?‘臣謀主’雖然聳人聽聞,但這種事情千古常存,只要沒有實指,其實說說無妨。”

“那麼大父以為如何?”

老僧沉吟片刻,緩緩說:“彗從南入,應是《玉曆》所載‘宮人不安,女主有憂’。”素璃聽了眼睛一亮,喜上眉梢。

“可是‘彗芒在箕,後宮兵起’亦合昨夜之象。”

“這個不沾邊。”素璃滿不在乎地笑道:“後宮之主哪來一兵一卒?她哥哥眼下沒有半個人馬,便是麾下兵士最多的丹茜宮衛尉,也是……”她說著忽覺自己得意失言,本能地掩飾道:“她排程不動的。”

老僧笑道:“娘娘你看,連你擇取解法時也是挑自己喜歡聽的。星象之說向來如此隨意,聽聽也就罷了。若是當真,恐怕反受拘束,不能恰當處事。”素璃笑道:“大父的話孫女會記得。”

“可是彗星經天時千雲蔽月,景象罕見,我亦不知其中啟示。中宮娘娘的面容我曾瞻仰,她未生橫禍之相,娘娘不可因幾本星經胡言亂語就輕舉妄動。”

素璃聽罷頓覺氣餒,轉念又恨道:“天象不由人力便罷了,可是這些星官著實可惡!若不是早有勾結,為何不把大父說的這些奏上去?姑姑一向憎惡內外不分,最恨妃嬪們勾結大臣……如今宮裡的世道也變了!”說罷憂心忡忡地埋頭不語。

老僧重重地嘆了一聲道:“老衲聽說仁恭皇后初入宮廷時不過侍女——那是慣於看別人眼色、猜別人心思的人,做事自然與我家不同。她年紀輕輕能有今日之勢,恐怕與平日慣於委曲求全大有關係吧!我家順遂幾十年,於這一點上反生疏忽。娘娘需知你的姑母尚不能在宮廷中完身,你就更該變通處事的態度。”

素璃眼中噙淚道:“如今宮中只餘孫女一人,勢單力孤,孫女何嘗不願放下高傲曲意逢迎?只是宮廷人心叵測,就算傾力討好,也未必落得好下場,更多時候反被人惡意揣測。”

老僧見她說得淒涼,心中生憐,“老衲有一事不明——娘娘這般心神不定,到底是畏懼皇后,還是輕視皇后?”這一問將素璃問得啞口無言。

“我不知道。”她說:“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一件事——與帝室中任何一個人沒有血緣關係的女人坐在後位上,對其他人而言只能是危險。她有自己的血親,自己的利害,與我們不能同心同德。她一定會給我們,還有這個國家,帶來災難。”她說著說著眼神迷離,問:“大父,您真的能看到一個人的命運嗎?當初姑姑執意要在皇極寺孤注一擲,您勸不住她,說了一句‘天數’。後來果然變為禍事……”

“通冥之術較之星象更加虛無縹緲。”

“大父的解釋不全是玄虛之言,有大父的道理在裡面。我知道姑姑當初若是聽您的話,想必不至於送命。”素璃笑了笑:“大父,萬一我與東宮有個三長兩短,太安素氏再想入主宮廷,不知要到何年何月。難道大父明知前途多舛,還要對我隱瞞?”

老僧見她心思百轉,忽喜忽憂忽悲忽怒,顯然是心病已深,忍不住為她嘆了口氣,自己也生出疲憊之感,緩緩地放眼在宮中望了望,道:“吾姐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