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盈示意下道聲“準呈”,他便大膽地向前兩步。素盈看不清他手裡捧著什麼,坐直身子眺望。他忽然扔了手裡的東西一躍而起,一把扯斷了數縷珠絡,另一手已抽出佩刀向素盈當頭劈下。
誰也沒有預料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那一瞬間,素盈動也未動。她看見一道雪亮的光向她劈來。太刺眼,她想閉上眼睛,結果卻張大了嘴,可是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來。一串血紅在她眼前飛濺。她看見信則蒼白扭曲的臉擋在她面前。
“快走!”他一把將她推下後座。就是這個剎那,丹茜宮裡忽然有了聲音——女官們尖叫起來,可惜只是些毫無意義的慌張的噪聲,沒有人告訴她該怎麼辦。有人拖住素江的腿,有人抱住他的腰。而素江用刀鋒反饋。
素盈從地上爬起來,立刻一步不停地跑,不敢回頭去看。珠簾鉤住她的髮簪,她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扯斷它們,繼續逃命。
有人抓住了她的外褂,她尖叫一聲,旋身躲閃,外褂便從身上脫落,落入那人手中。
素江棄了這沒用的衣衫,又一刀向素盈劈去,卻被她甩開的珠簾打中眼睛。他忍了疼痛大步追趕,他知道素盈跑不遠。她只是個女人,天太冷,她的衣衫太單,腳步太亂。既然她不願死在她拼命死守的丹茜宮,那麼就讓她挑選另一個殞命之地。
素盈在驚慌失措中忽生怨氣:有人在丹茜宮行刺,為什麼沒有侍衛現身救駕?對了,那人本身就是丹茜宮衛尉……本該保護她的人。
現在她該去何處尋求保護?
纏在素盈髮髻上的斷線,不住地把殘留的珠子拋落在地,噼噼啪啪,噼噼啪啪……素盈被這聲音嚇壞,彷彿身後有千軍萬馬。慌不擇路時忽然明白“申時”的“申”為何兩邊出頭:活似一刀腰斬了“中”字,原來是挑這時辰斬殺中宮。
素盈心中冰冷,恐懼和悲哀化成眼淚——難道像謝震所說,她已經變成一個該死的素氏?已經讓人這般恨之入骨?
一切是衝她來的。還有誰,還有誰會袒護這樣的她?
素盈一個勁衝向前,全憑習慣和直覺引導她的腳步。不一陣兒眼前終於出現人群。她已是鬢亂釵斜,一臉狼狽驚駭的模樣嚇壞了宮人。
琚含玄正從玉屑宮中出來,皇后這副尊容讓他臉上露出難得的詫異。素盈一把推開他,喊一聲“快逃!”便直奔入玉屑宮。
素江提著刀追上來,琚含玄臉色驟變正要大呼,素江一刀砍向他胸口,又向玉屑宮中追去。眾多宮人見這嗜血狂徒砍傷宰相,頓時大呼小叫亂作一團。
素盈撥開玉屑宮一層層藍色帷幔,慌張地奔到皇帝榻前,帶著哭腔喊道:“陛下!”他正陰著臉凝思,見她這模樣也吃了一驚。
一聲“救我”幾近脫口而出,素盈腦中卻忽然轉個念頭。一雙淚珠落在他胸襟上,話已改口:“快逃!謀反!”她心驚氣促,說出這幾個字已經泣不成聲。
皇帝神色驟變,沉聲問:“是誰?!”
話音未落,殿內宮人已驚叫起來——手提寶刀的勇士正走向他面前。
潘公公一步衝上前,伸開雙臂擋在御榻前。
深泓的臉色嚴峻,伸手攬住素盈的肩膀,一言不發。
素盈一臉蒼白,偎在他臂彎裡,一時沒了主意,睜大眼睛盯著素江的刀鋒:殷紅的液體順著雪刃淌下來,不知是誰的血。
“什麼人?”深泓厲聲問。
素江緊握刀柄向深泓邁進一步,拄刀下跪,厲色道:“陛下明鑑!妖婦矇蔽聖聽,為外戚曲法,弄深宮是非。心機詭秘,暗構巫案荼毒無辜宮人,用意歹毒,詆譭儲君無非覬覦社稷,實為誤國禍端,久留必遭天譴。請陛下廢皇后,籍其家!”說著手腕一轉,染著血汙的刀光映上深泓的臉。素盈手心裡早握了一把冷汗,這時更是渾身發抖。
深泓彷彿絲毫沒有被身邊的輕顫擾亂心緒,口吻反而平淡:“今日容你這般輕易地要挾君王廢去正宮,明日只怕你將一紙退位詔書送到朕面前,要朕落印呢!”他滿是威嚴的聲音陡然抬高:“侍衛何在?!”
然而一連喊了三聲,沒有人回應。深泓的臉色也變得難看。
素江笑了笑,“陛下情願為一個女人,丟掉太上皇的寶座?”
他洋洋得意的神情還未盡放,殿外再度喧鬧,素江即刻失了神。不過須臾,有禁軍衝了進來。深泓向來人高喝一聲:“拿下此人!”禁軍二話沒說挺槍直刺。
素江躲過一擊,並不還擊,卻再揮刀劈向天下至尊的夫婦。那一霎他什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