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息欺上前來,寧大將軍攔腰抱起皇帝,微笑道,〃微臣遵旨。〃
來不及臉紅,皇帝就被這聲遵旨再度勾起了惱意,平日處處跟他唱反調的人,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會抬出聖旨來調笑他。
〃你可以不用遵旨,〃皇帝冷冷的開口,〃你抗命的時候還少嗎?〃
〃陛下何出此言?微臣一向對國家忠心耿耿,陛下難道會對此有所不知?〃寧不寂的回答一如往日的悠閒。
雖然是實話,皇帝依舊聽得一陣氣悶。
就是因為太知道這個人有多忠於國家。
近在眼前的眸子,笑意盎然,眼神溫柔的似能滴出水來,沒人知道,若是有誰阻礙了他的信念,這個男人可以殘酷到何等地步。
是的,寧不寂有著深切而執意的信念。
他近乎頑固的敵視皇室,痛恨權貴,在他看來,皇帝也好,高官也罷,都不過是國家的蠹蟲,窮苦百姓身上的血蛭,是一群他迫不及待想要滅掉卻無法得逞的碩鼠。
這個男人草莽出身,魯莽慣了,朝堂之上,根本不屑於跟一般人眼中高不可攀的達官貴族們虛與委蛇。
他直截了當指出他們的虛偽和貪婪,尖銳的措辭和嘲笑的語氣讓許多顯貴下不來臺。
如果不是軍權在握,皇帝毫不懷疑,挨不到下朝,寧大將軍就會被群臣的唾沫星子集體淹死。
哪怕他是王朝第一高手,也逃不掉死無全屍的命運。
上朝時,寧不寂會和眾人一起隨著內侍的唱喏聲稽首下拜。
彼時,高昂的額頭低下來,高大的身形匍匐在地上,這是多麼卑微而服從的姿勢。
皇帝卻絲毫沒有因此而得意過。e
從這個男人堅定直接的眼神中,他明瞭,他拜得是這個國家,不是皇帝。
只不過坐在龍座上的皇帝,名義上代表了國家而已。
就像,寺廟裡的泥塑真身,明知道神佛高高在上,不在人間,眼前的只不過是一堆泥石雕漆的偶像,信徒們依舊會虔誠的下拜,是因為,這些偶像代表了神佛的存在。
皇帝,在這個男人眼中,也不過是泥塑偶像般的存在罷了。
什麼真龍天子,奉天承運,這些,在寧大將軍眼中,通通都是狗屎。
皇帝年少時,多年的皇家教育使然,自恃尊貴,還會不服氣的辯論,〃朕受命於天,身份不同,不可與常人同日而語。〃
〃有什麼不同?受命於天的你被人砍一刀不會流血?還是不吃不喝也餓不死?〃
那時還年少,兩人整日爭論,非常的不對盤,寧不寂的耐性也比現在要差得多,講話毫不客氣,〃真龍天子了不起嗎?還不是被我壓在身下?受命給你的天呢?怎麼沒在你哭喊求饒的時候跑來救你?〃
當晚,大將軍就身體力行的證明了尊貴的皇帝跟常人沒有任何區別。
一樣的耐不住慾望的煎熬,一樣的累了會昏厥,一樣的痛到極點了會哭。
皇帝覺得屈辱,因此少年時期,如非必要,他極少跟這個打磨掉他所有銳氣的人說話。
及長,一日復一日在動盪的朝政和寧不寂尖銳的嘲笑中,他漸漸學會了隱藏真正的情緒。
相處久了,彼此的個性也會漸漸瞭解,所以不冷不熱了幾年習慣後,關係逐漸升溫,這對君臣目前雖然沒有如同傳聞中那樣,好得蜜裡調油,至少也勉強稱得上相敬如賓。
但也僅僅到此為止了,少年時被嘲笑的陰影太過深刻,皇帝一直無法真正把大將軍裝在心上。
儘管他在心底不得不承認,這些年來若沒有寧不寂守著,他這個皇帝的位子早就落在別人的手中,下場大約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浴池中熱氣氤氳蒸騰。
皇帝雙眼迷離,沈浸在往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