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他見過的,最珍惜人命的人。
幾乎可以說是愚蠢的珍惜。
御膳吃得出乎意料的長久,皇帝將之歸咎於他一天未曾用膳,且寧大將軍需要好好籠絡的緣故。
寧不寂微笑的看著尊貴的帝王細嚼慢嚥,彷佛嫌這樣還不足以更好的拖延時間似的,皇帝在自己實在吃不下後,開始頻頻的夾菜給大將軍。
皇帝親自夾菜,這是平常人想都不敢想的驚天大恩寵,卻之不但不恭,而且有罪。
況且數年來皇帝仰仗他頗多,別說是這些細末小節,大事上,皇帝都讓他不只三分了,所以寧不寂吃得相當的心安理得。
武將長年作戰,體力消耗也大,食量自然和常年處於深宮,四體不勤的帝王不同。
幾日前,還在行軍趕路風餐露宿,和普通計程車兵一起啃窩頭喝涼水。
此刻,至高無上的人侍候著進食,面對的是金箸夾來,玉碗盛放的珍饈。
際遇差別之大,實在是常人聞所未聞。
寧大將軍兵權在握,權勢滔天,連御廚都自認不敢得罪,清晨探聽到大將軍回朝,傍晚就在御膳的菜譜中新增了他喜愛的菜色。
許久沒有好好吃一頓寧不寂食指大動,風捲殘雲一般,滿滿一桌御膳已經十去七八,他還意猶未盡。
皇帝夾菜夾到手軟。
語氣也由開始興高采烈的勸誘:〃一定很久沒好好吃飯了,多吃點,這個宮爆雞丁是御廚特製的,知道你愛吃,想必是特地趕製出來的。〃
到無力的:〃夠了沒有,要不要我再喚內侍去叫御膳房追加幾個菜?〃
心底把寧不寂罵得狗血淋頭。
堂堂皇帝,整整給他夾了三個時辰的菜啊!
豬都沒有這麼能吃的吧?
皇帝一邊夾菜,一邊慶幸,好在彈劍溜了,不然再加上一個發育中的少年,這一桌菜絕對不夠他倆吃的。
到時候又會大打出手。r
打起來時,彈劍要隱藏身手,寧不寂顧忌著對方年幼,雙方都不使出全力的情況下,按說是沒什麼大事的。
但是好歹這是在朝陽宮,兩個男人幾次三番的在吃飯時當著他的面,像普通的市井之徒一般打鬧不休,實在是讓他覺得這個皇帝當得很沒尊嚴。
也許當初精減御膳的做法是錯的。
皇帝舉著筷子,深刻的反省起來。
半天,對面的寧不寂總算祭完了五臟廟,皇帝揉了揉發酸的手腕,起身離席,往浴池的方向而去。
未到中途,高大英挺的身影就大步的追上來,修長有力的手臂攬上身,熱氣曖昧的噴到耳邊,低語著,〃一起?〃
〃你不是已經洗過了?〃身旁清晰的傳來一陣皂角的清香味,皇帝用力的甩掉章魚觸手一般令他起寒意的手臂,悻悻道,〃一天都等得了,還在乎多等這一刻?〃
背後的高大男子贊同的點頭:〃有道理,是不在乎多等這一時半會兒。〃
言畢,如他所願,很合作的鬆手,轉身往回走。
就他所知,這家夥不是會這麼好說話的人吧!
皇帝狐疑的回頭打量著寧不寂的背影。
但確確實實,寧大將軍是在頭也不回的往反方向而去。
只不過邊走邊嘀咕著:〃等一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待會兒多做三輪補回來就好了。〃
。。。。。。
被留下來的皇帝氣勢頓靡,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臉色開始變得很難看。
猶豫半響,眼看寧大將軍的身影將要消失在迴廊的拐角處,想到明天爬不起床的慘狀,皇帝不甘願的聲音傳來,〃還是一起洗吧!〃
遠處,寧不寂明顯在竊笑的聲音傳來,〃但是微臣已經洗過了。〃
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家夥!
皇帝咬牙切齒,臉色鐵青,〃朕命令你隨朕一同沐浴。〃
自己的語氣聽起來真像個強迫民女的昏君。
皇帝憂鬱的想起下午批覆的大半都是〃親賢臣,遠奸佞〃的勸誡摺子,暗示他們不正常的君臣關係應當及早停止。
可這是他能說了算的嗎?
瞧瞧眼前的情況,那些老古板若是路過,聽到他這聲旨意,也不會把媚主的角色套到寧不寂身上去,只會在心底把昏君的帽子扣在他的頭上。
皇帝越想越不甘心,惱怒的抬腳就走,壓根兒不想看見寧不寂小人得志的猖狂笑臉。
沒走幾步,溫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