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能夠理解的。 為了不讓一諾繼續在前廳裡鬧騰,蔣英叫顧北星把她從靈堂拉走,只留顧北琦和她一起守著。 顧家兩老一夕之間竟老了好幾歲,往日裡風光八面的蔣英眼睛腫的像顆核桃,挽起的黑髮裡也現了灰白。 顧巖一直一語不發,北辰是家裡唯一的男丁,是顧家的頂樑柱,如今就這麼去了,他彷彿被誰抽掉了脊骨,連站都站不直。 曾經一個輝煌到極致的家族,如今竟然這般蕭條,顧中和知道顧北辰出事兒的那天起就住進了醫院,到現在也沒醒過來,顧家上上下下如被陰雲籠罩,死亡的氣息充斥著每個角落。 後來一諾一直哭鬧,說顧北辰沒死,死活不讓豎墓,彷彿那樣他就還有生還的希望似的,顧家人顧忌她腹中的孩子,終究還是順從了,沒有豎墓。 鴻鳴山別墅被炸成廢墟,再無休整的可能性,他曾經為她拍的那些照片,他們的婚紗照,他為她設計的禮服,都無一能夠倖免,盡數被毀。 當一諾一身縞素站在廢墟面前時,她忽然就想起了那個清晨,他在萬千wolf員工面前單膝跪她,輕啟薄唇溫柔的道,生死相許。 那句信誓旦旦的諾言,最終是兌現了。竟然用了這麼慘烈,這麼慘烈的方式。 雷恩把那張死亡通知單遞到她手裡的那一刻,她終於明白,這世上,確是存在生死相許的愛情,確是存在可託付一生的人。 只是之前的她,怎麼也不敢輕易相信罷了。 她跪倒在廢墟旁,哭的天昏地暗。 窗外雨越發大起來,打在玻璃上嗒嗒的響,夏一諾徑自聽著雨聲,忽然覺得心臟一寸寸收緊,疼的手指都彎起來。 指甲從玻璃上劃過,吱啦一聲斷裂,聲音細小,沒有人聽見。 張媽與李叔忙前忙後,她只當做屋裡沒人,耳邊細細捕捉著愈發大起來的雨聲。 李叔從背後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裡是帶著極致的憐惜的,遂回身與張媽小聲說道,“四年前姑爺走後,小姐哭瞎了雙眼,可夏家財大氣粗,只要肯 用心,那就有治不好的病!” 說罷還搖了搖頭。 “這幾年,國內外知名的好手被老爺請來的還少嗎?總也不見一諾這眼睛有好轉的跡象。哎,說到底是咱們一諾沒福氣。” 張媽嘆一聲,側頭看著夏一諾暗淡的眼睛,臉上掩不住的可憐。 有沒有這樣一個人?若只有一個生的機會,他會毫不猶豫的讓給你。 很久以前,夏一諾想,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沒有人會在將死之際還那麼堅定不移,愛情到底是什麼?有幾人當真?怎麼可能有人傻到願意付出自己的性命! 而今天,夏一諾站在鴻鳴山別墅偌大的落地窗前,細長的食指貼著玻璃,灰濛濛的眼中一片迷茫。 關於那個問題的答案,她錯了。 四年多了,每逢雨天,她總會想起那個叫顧北辰的男人,那個名字在結婚證上與她靠在一起的男人,或許,從未有一刻是忘記過的。 那痛,只沉在心底,叫她想說都說不出來。 四年多,不長不短,許多人以為,大爆炸事件會像時間一樣,匆匆流走、物是人非。 可這四年易州高官富賈們之間,對這件事,卻愈發的好奇起來,雖已是過往,人也死了,此事卻不朽不僵,仍為時新話題。 “一諾,你已經站了一個小時了,坐下來歇會兒不好麼?”李叔見夏一諾似是神思悠遠,便上前喚她。 “李叔,我沒事。”夏一諾沒有回頭,手指依舊搭在冰冷的窗上。 張媽搖搖頭,朝李叔擺手叫他退下去。這種情況,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們想勸,也是勸不住的。 顧北辰死前,夏一諾是這天下最幸福的人,顧北辰死後,她成了這天下最不幸的人,沒了丈夫,瞎了眼睛,更碎了心,年紀輕輕寡居在家。 李叔瞧她臉色不好,也便沒有再勸慰,搖搖頭往水房走去。 他想,命數的好壞,當真是要往遠了看的,一時再多的幸福甜蜜,也補不了這一生的傷。 張媽終看不得夏一諾久站在那裡,搬了張軟椅,放在她身後,拉起她冰冷的手,“一諾,你也累了,坐一會兒吧,等會兒念辰回來,又要好一陣兒折騰呢。” 說起念辰,夏一諾沉冷的臉色這才柔和了幾分。 北辰到死,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有個兒子吧。 念辰四歲了,他們都說,他長的跟北辰一模一樣。 可惜她瞎了,從來就看不到他的樣子,只知道他十分可愛,也十分疼她,這點,倒是像足了北辰的。 這些年過去,連夏茗露那個小魔女都嫁做人婦了,俞俊以曾無數次的明示暗示想要娶一諾,夏蒼峰見這麼些年那孩子還始終如一,便沒再持反對意見,顧巖和蔣英雖然覺得俞俊以為人過於狠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