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那一個字冒出來的時候,他還是覺得心口被人狠狠戳了一刀。
死這個字很殘忍,但也很平常。
人都有一死,不知道是天生的心卻一竅,還是從小走動太多地方,見過了太多生死,對他來說已經是無動於衷無所謂的事了。
阿秀當初病重故去,所有人都勸他別傷心,可是他真的不傷心。
阿秀病的那樣重,死了反而是解脫,是值得慶賀的事。
當然這句話他不會說出來,小時候因為外祖母的死而無動於衷的他已經被教訓過,得了一個沒心沒肺的名號。
他也一直覺得自己的確是沒心沒肺,誰來誰去也都無所謂。
但是,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畢竟是剛剛送了一道符咒變幻的人,鮮活的,突然聽到說差點死了,的確是嚇一跳吧。
東平郡王看向文士。
“說。”他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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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的鎮北王府裡,半盞花燈也沒有,乍一看還以為是個沒人住的宅院,越發顯得荒涼。
“世子,怪嚇人的。”八斤坐在山石上,縮著頭四下看,“大家都說這間宅子鬧鬼,當初老王爺就是因為這個,沒怎麼住就直接去了封地,這裡有幾十年沒人住過了,夫人當年在京裡也沒住這裡呢。”
“鬼啊?”
周成貞躺在山石上,猛地轉向八斤。
八斤也剛縮頭轉過來,看到一張白刺啦啦的沒有五官的臉伸到眼前,不由嚇的嗷的叫了聲。
“真是沒出息,怕鬼怕黑,好好的你就成了個廢物。”周成貞呸了聲,抬腳踹他,“滾滾。”
八斤被踹的坐著溜下去,不知道撞到了什麼,又嗷的叫了聲。
“有鬼!”
然後便有哇啦哇啦的聲音。
“是啞巴啊,你幹什麼大半夜的不睡覺蹲在這裡做什麼,嚇死人啊。”
“你也賞月啊?”
八斤高一聲低一聲的聲音從假山下傳來,周成貞沒在理會,拿下臉上蒙著的白紙,對著月亮照。
摺痕還在,淺淺的紅色線條已經看不到了。
“啊嗚。”
周成貞對著白紙張口說道,臉上浮現笑意。
這臭丫頭,以為這能嚇到他啊?
也不知道這次走了什麼運氣得到了大小姐的位置,肯定不是靠她自己的手段。
除了打架什麼手段都沒,連發狠都不會,心慈手軟的。
也就會用這咒術的變個戲法嚇唬人,也不知道下個符詛個咒什麼的,讓他肚子疼也好嘛,真是白瞎了好本事。
可是,真是傻的可愛又好玩。
周成貞躺在山石上,似乎又看到頭頂上有人小心翼翼的俯身看過來,一雙大大的眼晶晶亮,如同兔子一般。
她的手伸過來按著他的心口,臉上滿是恐懼和擔心。
擔心什麼?擔心他死了嗎?明明已經跑了,幹嗎要回來?
擔心他死在這裡,會給謝家帶來災禍嗎?
她真是傻瓜,根本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他死了,多少人會鬆口氣,多少人會高興,誰會在乎呢。
周成貞張口嗷的一聲吼,一聲連著一聲,驚飛了夜鳥,草木搖晃,連天上的雲彩都凝聚要遮住十五的月亮。
幾聲吼發洩完渾身的力氣,周成貞長長的吐口氣。
“我一定要娶到你!”他又吼道,抬手將白紙拍在臉上。
“娶,謝家,小姐嗎?”
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這聲音乾澀磕巴生硬的,帶著枯木腐朽的氣息。
周成貞就地彈跳起來。
嚇到他的並不是這鬼聲鬼氣,而是這聲音就在身邊,而他沒有半點察覺。
什麼人?
他知道這宅子裡,他的身邊到處都是別人的人,但是靠他這麼近還讓他無知無覺的人卻是從來都沒有過的。
一張枯皺的老臉出現在眼前。
“我的娘!”周成貞又噗通坐回來,瞪眼看著正假山下抬頭仰望自己的老僕,“啞巴,你怎麼說話了?”
老僕看著他一笑,月光下有些滲人。
“老,老奴,覺得,能說了。”他一字一磕絆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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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來源於湘西古巫辰州符咒資料。
畫符先生故事來源於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