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陽鋪在謝家正房大宅前,將獨坐在屋門口廊下的謝老夫人的身影拉的長長。
夕陽讓謝老夫人的面容有些模糊,但可以看清的是她端正的身形。
謝老太爺有一瞬間的恍惚,他記不清上一次看到謝老夫人這樣的端正身形是什麼時候了,自從謝老夫人飲酒之後,就總是暈暈乎乎的癱坐著躺著。
原本焦急擔憂的他這一刻突然輕鬆下來。
他走過去就在謝老夫人前方的臺階上坐下來。
“你以後可不能這樣了,去哪裡也不說一聲,讓我好一頓找。”他喘著氣抱怨。
“誰讓你找我的。”謝老夫人說道。
謝老太爺嘿嘿笑了。
“我來給你搬東西嘛。”他說道,回頭看著正房,“這屋子好,我都好多年沒住了,不知道還能佈置成當初的樣子不。”
是啊,好多年了,就算佈置成當初的樣子也不是當初了。
謝老夫人站了起來抬腳邁步。
謝老太爺忙起身跟上。
“你坐著你坐著,不用你動手,我能搬,我一個人也能搬。”他說道。
謝老夫人看他一眼。
“你這老骨頭拎個鳥籠子都手痠,還能幹什麼啊。”她說道。
“那是沒讓幹,只要你發話,幹啥都行。”謝老太爺說道,一面挽袖子,“你等著,你看著我這就先把你最喜歡的那張羅漢床背進來。”
他說著就向外走,謝老夫人喊住他。
“搬什麼搬,不過是個物件,哪有什麼最喜歡。”她說道,抬腳邁步。
謝老太爺忙跟上。
看著謝老夫人走出來,跪在院門外的眾人忙抬起頭。
“老夫人…”
大家紛紛喊道。
謝老夫人沒有理會他們,站在謝柔惠身前。
“祖母。”謝柔惠流淚喊道,伸手拉住謝老夫人的衣袖。
“惠惠,你跟我走吧。”謝老夫人說道。
“祖母,您要去哪裡?”謝柔惠問道。
“這間宅子不讓我住,我就去鬱山住。”謝老夫人說道,回頭看了眼這大宅,“其實住哪裡都一樣,關鍵的不是地方,是人,我就是住到別的地方,也能當丹主。”
去鬱山住,雖然這一段都是在鬱山住,但那說的是為了看住謝柔嘉。
“祖母。”
“老夫人!”
眾人又喊道。
“你跟我走不走?”謝老夫人再次問謝柔惠。
謝柔惠哭著點頭又搖頭,只是喊著祖母。
“我替母親給祖母認錯,祖母,您不要生氣了。”她哭道。
謝老夫人點點頭。
“我知道了,這是讓你為難了。”她說道,“惠惠,你記住,不要替別人認錯,你認不了,誰的錯,誰來擔。”
她說罷抽回被謝柔惠拉著衣袖,大步而去。
眾人慌忙起身追著勸著,謝老夫人一概不理會。
“老太爺,您受累,勸勸,勸勸。”
“老太爺,是母女啊,哪有這樣鬧的。”
大家便拉著謝老太爺紛紛說道。
這件事還是被他們一口認定是母女生氣,謝老夫人笑了笑,拉上了車簾。
“走。”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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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的時候,邵銘清進了礦山,先看了昨日工量。
“…只有這些米砂啊?”他看著堆積的硃砂說道。
“這已經不錯了。”監工說道,“這裡已經十幾年沒出過鏡砂了,能出豆砂就是運氣了。”
那可不就是廢礦了。
對於為醫藥文廟道官府等等地方專供的謝家來說,這種砂實在是看都懶的看。
邵銘清扔下手裡的碎砂,拍了拍手,抬頭看向大山谷。
“表少爺,邵老爺來了。”
忽的有人大聲喊道。
邵老爺?
邵銘清驚訝的轉頭看去,見一箇中年男人大步走來,他的年紀四十多歲,穿著華貴的衣衫,眉目豪氣,步態威嚴,帶著一家之長的氣度。
這便是邵銘清的父親,渝州大鹽商邵家如今的當家人,邵墉。
看到父親邵銘清的臉上笑容展開,他疾步迎了過去。
“父親,您怎麼來了?”他說道,“是特意來看我的?”
邵墉笑著伸手拍了拍邵銘清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