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就業形勢嚴峻、工作不好找,師姐說要早出擊、廣撒網,起碼準備一百份簡歷。
顏曉晨按了轉賬,將兩千元錢轉給媽媽,計算餘額的減法題很容易做,可她依舊再次按了查詢餘額,確定扣除二十塊錢的手續費,只剩下一百三十五元七角三分後,退出了銀行卡。
給媽媽發了條簡訊:“錢已轉給你,省著點用,我要開始找工作了,等找到工作,一切就會好起來。”
如往常一樣,簡訊如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覆。
顏曉晨騎著腳踏車,習慣性地去了大操場,坐在操場的臺階上,看著下面的同學熱火朝天地鍛鍊身體。
大學四年,每次心情不好時,她都會來這裡。
期中考試周剛結束,今天又是週末,操場上沒有往常的喧譁熱鬧,但依舊有不少人在跑步,一圈又一圈。年輕的臉龐,充滿希望的眼神,他們理直氣壯地歡笑,理直氣壯地疲憊,不像她,她的疲憊都難以啟齒。就如現在,她覺得很累,因為算來算去,一百三十五元,勉強只夠一個多星期的伙食費,可這種窘境她不能告訴任何人。
距離發工資還有大半個月,顏曉晨不知道該怎麼辦。她胡思亂想著,也許可以去搶銀行,找雙破絲襪,套在頭上,十塊錢買把塑膠槍,就可以衝進去大喝一聲“把所有錢交出來”,結果肯定會失敗,但進了監獄,有人管吃管住管衣服,一切的生活難題都解決了!
想著想著,猶如看了一部拙劣的喜劇影片,顏曉晨竟然忍不住笑起來。一個人對著空氣傻呵呵地笑夠了,她取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快要六點了,要去上班了!
學校要求出入校門必須下車,顏曉晨推著腳踏車出校門時,碰到幾個同學拎著購物袋從外面回來,她笑著打招呼,同學們的眼神都有點古怪,顯然,他們認為她不應該這麼興高采烈。
兩週前,交往一個多月的男朋友把顏曉晨甩了。男朋友沈侯是他們這一屆挺出名的人物,不是以品學兼優聞名,而是以吃喝玩樂出名。顏曉晨在學校裡循規蹈矩、成績優異,年年都拿獎學金,算是同學眼中的好學生,沈侯卻恰恰相反,呼朋引伴、花天酒地,每年都有功課掛掉,反正不管怎麼看,這兩人都不像是一個世界的人。可一個多月前,兩人突然就在一起了,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連顏曉晨的舍友都認定沈侯是在玩弄顏曉晨,含蓄地勸她別當真,顏曉晨卻只是微笑地聽著。
一切都如同學們的預料,開學時兩人在一起的,期中考試周前,沈侯就提出了分手。顏曉晨微笑著想,他們肯定覺得她就算不以淚洗面,也應該眼中含淚,但他們不知道,十八歲那年的夏天,她已經把一生的眼淚都流盡了。
學校西門外有一條彎彎曲曲的老巷子,巷子裡有不少酒吧。大概因為毗鄰這座全國都有名的學府,這裡的酒吧在消費上只能算中等,卻以有特色、有內涵著稱,來來往往的客人要麼是文化藝術從業者,要麼就是白領精英。
大概為了迎合顧客群,酒吧很喜歡招女大學生來打工。顏曉晨就在藍月酒吧打工,工作時間從晚上六點半到十點半,以前一週工作三天,大四課程少了,顏曉晨又缺錢,想多賺點,就改成了四天。
一個女大學生在酒吧工作,總會讓人產生一些不好的聯想,當年不是沒有其他兼職工作可以選擇,但這份工作是時間和報酬最適合顏曉晨的,所以她也顧不上理會別人怎麼想了。
顏曉晨到藍月酒吧時,樂隊正在熱身,已經到的Apple和Mary在準備蠟燭和鮮花,用作酒桌點綴,營造氣氛。酒吧有不少老外顧客,大部分侍者也只是把這裡看作暫時落腳的地方,都不願用真名,所以都取了個英文名。
顏曉晨和她們打了個招呼,去狹窄的雜物間換衣服。不一會兒,另一個同事Yoyo也到了。顏曉晨一邊和她聊天,一邊用廉價化妝品化了個妝。她一直捨不得在這些事情上花錢,但化妝是工作要求,看在每個月一兩千塊的收入上,一切都能接受。兩年多下來,她的化妝技術提高有限,化妝速度卻提高很快,不過十來分鐘,已經全部收拾妥當。
以酒吧的分類來說,藍月酒吧是一家靜吧,就是一般不會有勁歌熱舞,也絕不會有身材火辣的性感女郎扭屁股、晃胸脯。藍月酒吧一如它的名字,BlueMoon(Blue在英文中既是藍色的意思,也有憂鬱的意思),十分憂鬱文藝範兒,樂隊都是演奏比較抒情的慢歌,客人以安靜地聽歌和聊天為主。當然,酒吧畢竟是酒吧,偶爾,也會因為顧客出現熱鬧喧譁的場面,但只要不太過分,老闆不反對,客人們也很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