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長得也算周正,可被父兄二人一比,一下子讓人覺得少了幾分氣質。
人比人氣死人,貨比貨得扔貨,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有父親在,柳容波並不顯得拘束,雖然他孃親只是個小妾,但是他的輩分應該跟著柳元景論。
這也是柳容波最心酸的地方,他明明有親孃,卻只能在外人面前叫薛玉娘和段錦華母親。
他正經的孃舅不能認,到了清遠侯府,要腆著臉跟著柳元景一起攀親。
清遠侯府來了貴客,上上下下熱鬧非凡,整個漢陽城也跟著驚動了。
薛家沒有封鎖英國公並著世子都在府上的訊息,往日裡便對侯府趨之若鶩的府邸,這些日子使出三十六計,想打探出英國公漢陽的日子。
這不,幾人前腳進了城,後面雪花般的拜帖已經遞了上來。
這還只是今日的帖子,更有與薛府關係親近的,前幾日已經先行遞上了拜帖。
如此一來,清遠侯府若是不想一下子得罪漢陽城中的勳貴,只能辦個風光的宴會,將眾人請到家中坐一坐。
老清遠侯有此意,又怕女婿性子耿直,不耐煩這般應酬。
等到大老爺探了口風,柳雲逸沒有拒絕,他這才定下了正式的日子,準備三天後宴會賓朋。
既然打算三日後打扮,今日的接風洗塵,索性只簡單操辦下,權當家宴而已。
至於柳雲逸下榻之處,府上早就空出了一處清幽寬敞的園子,用來招待他。沒想到柳雲逸辭了侯府好意,提出了讓人動容的要求,想在亡妻閨房中留宿。
無論是老侯爺還是老夫人,或者府中幾位老爺,聽了柳雲逸的話,再看著柳元景一張肖似其母的臉龐,心中悲慟無可言狀。
好在,薛玉娘當年倍受寵愛,並不與眾姊妹住在一起,單獨闢了園子。自她去世後,園子一直空著,時時有人打掃,未曾間斷。
柳雲逸提出來要住在那裡,侯府自是應允。
用了膳,僕伺帶著柳雲逸要去歇息,柳容波緊緊跟上,卻被薛城攀著胳膊帶走慫恿著他去遊園。
薛城此舉,為的不過是給柳元景機會,讓父子二人冰釋前嫌。
方才飯桌上,他這個容波表弟誇誇其談,對比著沉默的元景,簡直比他更像嫡子了。
可氣的是,本來少言寡語的表弟,因為心中內疚,話變的更少。
他可不想要一個悶葫蘆表弟,還是儘快讓父子二人把話談開吧。當然,薛城也曾幸災樂禍的想,若是姑父能夠來點兒家法就好了。
總不能他這個從犯,受苦連連,表弟這個主犯反而“逍遙法外”。
柳元景默默跟在父親身後,柳雲逸分明看到,卻只當不知,一路往亡妻院中走去。
自從護送亡妻靈柩回鄉後,柳雲逸就沒再來過這個地方。
走進熟悉又陌生的庭院,院中喬木,生的比以前更繁茂,其餘各局似是從未改變。
柳雲逸沒急著休息,反而先來了妻子未出閣前的書房,柳元景一路跟了進去。
這是他頭一次來到孃親的書房,胸中忽然漫進來極重的酸澀感。
看著房屋中的陳設,他眼前又浮現出孃親的模樣來。
軒窗下放著一張花梨木的書桌,案上堆著一摞書籍,沒有半點兒灰塵,好像主人前一刻還在伏案苦讀一般。
薛玉娘酷愛詩書,桌上單是各色硯臺便有數方,又兼著一個筆架兩個筆筒,果真是筆海如林。
柳雲逸手指沿著桌案摩挲,身子一下子矮了許多。
音容笑貌應猶在,兩人之間卻是生死兩茫茫。
桌角擺著高腰汝窯瓷瓶,裡面插著白菊,柳元景看著父親的舉態,鼻子有些酸澀。
“父親,孩兒錯了。孩兒,對不起您和孃親的教誨。”
嗓中苦澀似乎要衝出來,柳元景努力壓抑著胸腔中的悲傷。
柳雲逸背對著他,望著牆上的《煙雨圖》,喉嚨中擠出怪異的笑聲顫抖著說:“當年,你娘最喜歡向我炫耀,她書房之中懸掛著一副意境極美的畫,可惜我無緣得見。”
“爹,您別傷心了,娘一直在看著我們。”
柳元景不知如何安慰父親,只能徒勞的勸說著。
偌大的煙雨圖在視線中,漸漸變得模糊,柳雲逸上前一步,伸手拂過畫卷,慘然道:“玉娘,我早就看到了這幅畫,你知道麼。你現在一定恨著我娶了新婦,也罷,將來百年之後,我慢慢向你請罪。”
他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