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白鵬擔憂地喊道,然而,赫連傲天充耳不聞,整個人已經縱入了高牆內。他心裡清楚,如若此時從正門進去,再去尋這位撫琴的人,怕是會找不到的。因為大堂之內,絲竹之音眾多,他怎麼尋得到這縷琴音?
“什麼人?”蘭坊內的護院警覺地喊道,然而,那一抹黑影快若疾風,已經從他們身畔掠過。他傾聽著琴音,向著那扇半開的扉窗躍去。
“我家主子是來聽曲的,不好意思,他忘記走前門了,這是聽曲的銀子。”白鵬隨後跟入,從囊中掏出幾綻銀子,向護院們扔去。
蘭坊的老鴇素芷聽聞護院回報,說有人向瑟瑟居住的房間而去,心中一驚,帶了樓裡武藝較高的幾個姐妹,悄悄監視著房內的動靜。她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因主子說過,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露出武功,不能暴露蘭坊。
瑟瑟正沉浸在琴音裡,忽而“錚”地一聲,琴絃不覺斷了一弦。她悠悠嘆息一聲,道:“今日有客盈門,不想這琴倒是很懂禮數啊。”
冷冷的話音裡隱隱透著一絲自嘲,琴絃斷了,但餘韻尚在,瑟瑟依舊跟無事人一般繼續撫琴。
幔簾被風鼓起,一道黑影從窗子裡無聲無息躍入,在窗前卓然而立。
赫連傲天自然是聽到了瑟瑟話語裡的弦外之音,她其實是在說他不懂禮數罷了。只是,此時的他,哪裡還有心思去理會她話裡的意思,他已經被她冰泉般冷凝夜鶯般低婉的話音攝住了心魂。
她的臉隱在黑暗的室內,根本就看不清楚,只是,這聲音還有這鎮靜自若的氣度,卻是像極了她。若是別的女子,半夜從窗子裡躍進來一個不速之客,不驚駭才怪。偏她還如此冷靜自持,當真是不簡單。
琴聲緩了緩,卻不曾凝滯,瑟瑟依舊自顧自地頭也不抬地撫琴。
“客人恐怕是走錯地方了,要聽曲子,請到前廳,今日本姑娘歇息,恕不陪客!”瑟瑟淡淡說道,眼下,不知來者是誰,她便以青樓的女子自居。
“那些前廳的琴曲,又怎及得上姑娘的妙手琴音呢!”赫連傲天沉聲說道,一雙鷹眸,閃著灼亮的光,直直鎖住了瑟瑟的嬌顏。
瑟瑟聞言,心中暗驚,玉手一頓,抬眸向前望去。
輕柔的月色從窗子裡流瀉而入,籠罩在來人身上。一身墨色衣袍隨風輕揚,墨髮凌亂地披散在腦後,一張清俊的面容帶著狂狷的霸氣和柔情。
玉手依舊輕輕地撥弄著琴絃,然而,那琴音卻再不能流暢,已經不成調子了。
她自然是認出了他了。
那個在草原上當著全族人向她下跪贈她白狼皮的男子,那個許他如青狼般專一愛情的男子。
她怔怔地望著他,他怎會在這裡出現,他現今可是北魯國的可汗啊!
“姑娘何以不點燈?”赫連傲天見瑟瑟不說話,自行走到桌案前,從身上掏出火摺子,將火燭燃亮。
燭火搖曳,將琴案前那纖細嫋娜的人兒照映的越發身形飄渺起來,一襲天青色的冰絲羅裙,顏色淡的幾乎被那淺黃色的燭火融化了去。一張清麗的容顏,果然是在心頭縈繞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容顏。
此時,她安安靜靜坐著,長髮只梳了一個輕巧的小髻,其餘的墨髮披散而下,很是隨意自然。臉上神色淡淡的,容顏清麗而絕豔。
“是你嗎?這一次真的是你嗎?”赫連傲天渾身一顫,大步上前走了兩步,男兒昂揚的鐵軀已經佇立在她的面前,俯身凝視著瑟瑟的容顏,鷹眸中綻出難掩的悅色和暖意。
他的話令瑟瑟瞬間明白,原來那劫持了墨染的人便是他。只是,看樣子他已經知曉了墨染是假的了,他以一國之君的身份,竟然冒險從璿王府去劫她。
瑟瑟垂首,心中真是五味陳雜。
她定了定心,緩緩從琴案前站起身來,盈盈笑道:“赫連,你怎麼來了?”
赫連傲天卻不答瑟瑟的話,目光灼灼凝視著她,柔聲問道:“瑟瑟,我們多久沒見了。如若我知曉祭天大會那一別,便是四年無盡的相思,我是斷然不會放你離去的。”
瑟瑟淡淡笑了笑,道:“赫連,世事難料,誰又能想得到呢。”
“四年前的事情,我都已瞭解,”他猛然上前,伸手抓住她的柔肩,大掌微微顫抖著,話語堅定無比地說道:“瑟瑟,隨我走好嗎?回北魯,那裡有無盡的草原,可以縱馬馳騁,那裡也有我為你建造的宮殿,遍植著江南的玉樹瓊花,隨我走,好嗎?”
瑟瑟聽他這話說得很痴,心中微顫,竟不由抬頭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