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不言,終是先忍不住了,忐忑地喚了一聲。“殿,殿下……”
蕭容瞥了他一眼,這才將庚貼遞了回去。那男人抖著手接過,蕭容一甩袖,沉著臉吩咐道:“顧程,送白公子回府。”說罷竟是轉身就走,而那還在兩人耳畔繞著的話音卻怎麼聽都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他對那個呆子確實沒什麼好感不錯,可上一秒他還以為人家是自己的準妻主呢,誰想到下一秒就發現她跟別家都說完親了。再一想到當初詩會的時候那死呆子當眾給他難堪,心裡怎麼著都怪不是滋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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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容負氣而去,只留下顧程一人收拾殘局。白則伊和那媒公還愣愣看著他的背影回不過神來,顧程已然開口道:“方才之事還望兩位守口如瓶。”她手握佩刀刀柄,氣勢懾人,那媒公肩一顫趕忙點頭,方才那一聲殿下他再不知事也知道是皇室中人,怎麼還敢亂嚼舌根。
王氏本來確實是有心要聊蕭容的婚事,卻不想姚氏先說起了白章兩家的親事來。王氏一聽她們今日都該換完婚書了,自然也不好再提蕭容,只隨口敷衍了一句,說是皇上準備讓白傅涵攜翰林院編書,讓他提前找姚氏問問近況而已。
白家雖不入官場,但學子監翰林院這等地方卻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刊印書冊,編採書籍通常白家都會參與。
姚氏照實答了幾句。等回到家時,早先派出去的媒公已經等了他許久,顫顫巍巍地三兩句講了提親的過程,心不在焉地聽著姚氏交代著之後合八字過小定的事宜,逃之不及地離開了。姚氏心中奇怪,奈何怎麼問那媒公也只說家中有事才心神不寧。他如此,姚氏也不好多說,回頭跟白傅涵提了一句,那女人倒好竟然還數落起他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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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氏之前是跟章家透過氣了,章正君卻怕有意外不曾跟章友盈提起,今日見白家上門提親,婚事算是定下,才歡歡喜喜地來跟自家兒子報喜來了。章友盈的臥房門外便是一處花架,上頭紫藤纏繞,花色紫中帶白,一簇簇垂在一起,像是床幔上隨風飄曳的流蘇。章友盈看著外頭的景緻,心中微動,毛筆一飽墨鋪了張宣紙順心寫了小半句。
章正君便敲門而進,便見他低著頭,墨髮柔和的貼著側臉落在胸前,溫柔嬌俏,端的那是好相貌。章正君眼中帶笑,忍不住打趣道:“盈兒這是寫詩?不錯,想來跟你未來妻主是極談得來了。”
“爹?”章友盈今年剛滿十五,家中有意想給他與八殿下牽線搭橋他一直是知道的,所以章家人都很是默契地並未提起過他的親事。章正君看著他疑惑的表情,走過去慈愛地摸摸他的頭,“今日啊,白家來提親了,爹應下了。”
章友盈手中還拿著筆,聽得那“應下”兩個字,手一頓,啪嗒一聲,黑墨滴在那白宣上飛速暈染開來。他機械地向上移著視線,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爹,你,你說什麼?”
“我說白家來提親了,白四少,上次隨你姐去詩會不是見過嗎?”章正君每說一字卻意外發現章有盈臉色就白上一分,他整句話說完,章友盈卻是驀地顫身站起來,急切地開口:“爹,我——”
章正君蹙了蹙眉,接過話打斷道:“怎麼,你不樂意?”
“我……”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又哪裡能說一句不願?
章正君看著他一瞬悽楚的臉色,想了想,苦口婆心勸道:“盈兒,白家後院乾淨,四少性子又正直。這麼好的人家,這麼好的妻主你去哪裡尋?再說,你娘官職雖在白家之上,可論皇上恩寵,我們章家根本不值一提,如今我都應下了,難道還要悔婚不成?”
章友盈僵硬許久,雙肩終是微微垂下,勉強笑笑,“爹,我只是不曾見過她幾面,有些……擔心。”更何況,白家女子雖多不出仕,但朝中大臣哪一個不曾在觀山書院上過課?就是他孃親,白家也曾是一字之師。
他這麼說,章正君倒是信了,將心比心,當時他自己定親的時候心裡也是這般忐忑。他拍拍章有盈的手,安撫道:“盈兒放心,回頭我給三正君露個話,讓你們兩個先相處起來。”
“……好。”
章正君滿意地走了,章友盈卻呆呆站在桌前無意識地盯著那張染了墨看不清字跡的白宣。直到貼身小廝紫杏遲疑地出聲,那茫然的雙眸才一瞬清明起來。他轉過身,紫杏從袖子裡掏出一封信卻揪在手裡猶疑著不知該不該遞過去。他剛替公子拿信回來,沒想到一回府四處都是他家公子要嫁去白家的喜訊。
章友盈手指微動,緩緩接過,垂眸看著那空白的信封。“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