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林木前才停下了步子恭敬道:“裡面奴婢不便入內,還請姑娘自己進去吧。”
這裡樁素不曾來過,四面雖然別緻,但似乎少了些其他地方的貴態。拿不定陌離淵的心思,面前的道路略顯陰森,樁素無奈下也只得獨自前去。
林木間風過時一片撕摩,微微的沙沙聲灌入耳裡。隱身密林間的女子始終注視著樁素離開,直到漸漸昏暗的星辰之下再看不到她的影子,唇角才抿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不知道離淵會不會殺了她呢……”
雙瞳剪水的面容下略有冷意,半梅靜靜佇立少會,默然轉身離去。
夜涼如水。流雲山莊內依舊是一片靜謐。
第十四章 道是故人來(下)
山莊的靜延伸入幽幽的甬道,青石隱約反射著月色落下的光色,襯出一片煞白的色澤。甬道之末是一處小巧精製的亭屋,屋頂被茂密的枝葉掩住,看不清是樹長在了屋上,還是從周圍蔓延而來。
這間亭屋似也有著一些的年月,屋簷上有些瓦礫已顯得陳舊,落了幾分漆。
匾額上“遺青閣”三個次卻顯得較新,當是幾年內新懸上的,老的匾額已被換下,不知了去向。
屋內站著一人,白衣輕揚,看著牆上的畫卷微微出神。
畫中的女子一身飄逸的青衣,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長袖悠揚間正翩曳起舞。若有若無地自畫中向凝視著她的那人回眸一瞥,驀然回首間有如梳雲掠月。
他看地恍惚,面具下的眸間仿若千年不散的霧氣。太過出神,卻連有人走進屋子也未察覺。
“好久不見,‘酒使’。”陌離淵語調略顯涼薄,“不對,如今是否該當叫你一聲盟主了呢,輕塵?”
輕塵的注意聞言才從畫上落下,卻也是譏諷:“這麼多年,你還對她念念不忘嗎?”
陌離淵哂笑:“你似乎是最沒有資格問我這句話的人吧?”
輕塵的眸色略略一沉,卻笑:“你找我來,是為了敘舊麼?莫不是想我了,一葉盟的前‘財使’——陌離淵?”
“‘財使’?還真是久遠的稱呼啊……”陌離淵意味深長地看著眼前的人,隱約覺得他較記憶中更顯得幾分清瘦了,“輕塵,已經十年不見了吧?你一醉醉上了十年,我始終沒有再同你聚過,好歹我們也算是故交一場。”
輕塵默默地看了眼陌離淵,眼中是莫名的神色:“你抓了素素不就是為了將我引來?如今我來了,你可以將她放走了?”
“你很在意她?”陌離淵轉眸看向那幅畫,畫中的女子也彷彿含笑看著他,不由聲如嘆息,“你是在意素素,還是在意青鳶?”
一句問話,停在虛無的空中,卻如入深淵,久無回聲。
這一問,問地輕塵一時恍惚。
“如果沒有你,青鳶就不會死。”陌離淵的語調間忽而一寒,“你認為你有資格將素素當作青鳶留在身邊麼?”
“資格……?”輕塵喃喃地重複,唇角一抹硃紅,在他同畫中的女子互視時略顯蒼白,“是,我確沒有資格,但是——那又怎麼樣?”他的眼裡有幾分自嘲,有幾分無奈,有幾分淒涼,卻是倔強而偏執。
他的話語在風間顯得略有涼意。
“輕——塵!”陌離淵被他的態度弄地莫名一怒,劍鞘中拔出的劍在夜間落出幾分殺意,臨空劃出凜冽的風,劍光直指,卻在那人的頰邊堪堪停下。
削鐵如泥的寶劍。隱約間飄落幾縷切斷的青絲。頸邊有幾分的冰涼,只需要輕輕一碰,或許就會血濺當場。
輕塵回眸依舊神色平靜。藉著月色,可以看到他如琉璃般透明無聲的眼,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卻彷彿是嗤笑。死在他的眼中,或許只不過是一場長久的沉眠。他看到陌離淵冰冷的視線,一時不由笑地悠揚,伸手握上。
劃破的肌膚,血一點一點地落在地上。周圍很靜,彷彿可以聽到滴到地面濺開一瞬間的聲息。修長纖細的手緊緊地握住劍身,輕塵依舊是淡淡的神色,手上的血染地眼中漸漸籠上了紅,卻似乎那道狹長深邃的傷口同他無關。
陌離淵的眼底有什麼微微一顫,手一動,劍又回了鞘。他恍若不見輕塵如注流血的手,譏誚一笑:“我找你,只不過是為了告訴你,我會要那個毀了她一生的一葉盟萬劫不復。”
是無情的話語。說完,再也不看一眼便轉身離去。
輕塵無波的視線落在他的背影上,乾澀的唇不經意地略略開啟:“謝謝。”
陌離淵的背脊仿若突然一僵,但步下也只是不易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