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作‘客人’嗎?”樁素將盛白子的盒子遞上,微微一笑。
陌離淵對她話中的嘲諷仿若不知,邊開始同她落子對弈,言語也是泰然:“只要不離開流雲山莊,素素姑娘永遠是莊上的客人。”
樁素將手中的黑子一落,卻不作答。幾天來,她也知陌離淵是不會同她說那個所謂的“故人”是誰的,但既然已知流蘇無恙,她心頭的石頭也已落下,自然也不會再強求什麼。她正一心一意地下著棋,卻忽聽陌離淵道:“那天竟然被沈三思那麼欺負,在一葉盟的那麼多年,你竟然沒學什麼自保的功夫麼?”
這一問,問地她本欲落子的手稍稍一頓。
抬眸看去,陌離淵卻沒看著她,只是視線落在棋盤上,諾有所思。
樁素一子落下,輕輕地嘆了口氣:“原本燕叔的確是準備教我,是我自己不想的。”一想眼前的人是流雲山莊的莊主,她也不詫異對方對自己的過往這樣熟悉,淡聲答道。
陌離淵也落下一子:“你不想?身在一葉盟中自然未必會需要用上那些殺人的本事,但是一旦入了江湖,這些卻都是保命的伎倆。即使你不想殺人,恐怕也如不了你願。比如那天的情形,你現在可曾後悔當初沒有聽從他們安排?”
“我不後悔。”樁素微微咬唇,聲色清清的,“有人不希望我殺人。”她想起幼時沉簡護著她走出那間暗如地獄的屋子時的情形,眼睫卻不經意地一垂。
“但是你不殺人的後果,就是害了別人。”陌離淵很殘忍地揭開了最後一層窗紙,他靜靜地抬眼看著樁素,眸間深邃,“這份婦人之仁,為何你偏偏也要繼承過來……”
似是探索,也似自問。
樁素茫然間卻也沒留意到他語調中的古怪,舉棋的手緩緩落下,看著馳騁撕殺的棋局,唇角略略冰涼:“其實……那一刻,我也希望沈三思死。”
硃紅的唇,略顯蒼白的面,她的視線似乎透過棋盤落在了很遠的地方,叫陌離淵也不由一時的恍惚。
“如果不是你們出現,我本準備——殺了他。”樁素此時卻輕輕地一笑,手撫上腰間的配囊,看向陌離淵,眼中是怪異的平靜,“我身上帶著毒。”
陌離淵的神色不易覺察地一顫,嘴角卻輕地一抿:“很好。”恍若方才什麼事都沒發生,他一子落下,卻不知這一句讚的是棋局,還是讚的是樁素。
輕塵,你千方百計地將素素留在自己身邊,結果又如何呢?
你說,她會成為另一個青鳶,這樣自欺欺人的話當真騙地過自己?
你應該也覺察到了吧——素素同青鳶始終是不一樣的……
一時間再無人言語。陌離淵的視線輕輕地劃過樁素的配袋,藏下唇角不由揚起的笑意。如今的素素尚是一塊璞玉,他很期待待她長成後的樣子。
漸漸地已到了落日時分,陌離淵散了棋局,顧自走了。樁素便也回屋去用膳,腦海中卻始終浮現出同陌離淵下棋時的那番對話。腰間的佩袋隱約沉重,她記起自己當時的話語,不由微微出神。
“我真的……想殺了沈三思嗎?”倚著窗輕輕地一問,很是飄無,流蘇滿身傷痕的樣子仍在腦中揮之不去,樁素感到四肢有幾分的冰涼。她知道曾經有那麼一瞬,自己的確動過殺機。但是當時流蘇意味深長的一眼,仿若告訴她“不許”。
樁素感到眼角有點澀,卻依舊是乾燥的。她不明白為何身邊的人一個個都喜歡將她護在身後,寧可自己受傷卻也不願讓她的手染上血。其實那日沈三思中了流雲山莊的暗器而亡,暗器上的毒,她能解,卻是視若不見……
她真的不如他們想象中那般的善良,她想保護的東西很少,只不過是身邊的一些人罷了。
離開了笙簫谷,才漸漸知道外面的世界是這樣的廣泛,也是這樣地叫人身不由己。
“人勝我無害,彼無蓄怨之心;我勝人非福,恐有不測之禍……”樁素輕輕地念著,心裡暗暗記下日後定要修身斂性,正出神,忽而聽有人敲門。略詫異這時還有人找她,她開啟門,但見是個丫鬟。
“什麼事?”樁素問。
丫鬟恭敬地應道:“素素姑娘,莊主請您去遺青閣一趟。”
“現在?”樁素看了眼已晚的天色,略有猶豫。四面天色已黑,璀璨星辰,一片迷朦。
“還請姑娘莫要為難奴婢。”這時丫鬟的聲音已是微顫,樁素想她是怕陌離淵怪罪,也不忍心為難她,回屋取了件披肩,叫她帶了路。
丫鬟在前領路,甬道周圍假山異石層出不窮,直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