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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人性之惡竟至於斯

一道道“深可見骨”的溝壑,一簇一簇的,稀疏、乾枯了的沙棘、小片的林帶宛如一幕老人的臉,在大地上鋪展開。能看見整潔、乾淨的窯洞,也能看到落後、貧瘠的村落,小白點一樣的羊群,還有牧羊的漢子、姑娘、孩子。若不是風力的發電機、輸電線塔、電杆、訊號塔的存在,幾讓人以為這裡是一片原始的蠻荒!

那是一種無聲的“荒涼”,但這裡的人卻一根筋的執拗堅守著,不願意離開,不願意出去……在這裡的人,他們打孃胎出來的時候,就是生在黃土上的!他們身上的血,也是用土洗乾淨的。一睜眼,就是這片天,一輩子,就是這片地。他們的性格,就和那晾的涼了的發麵餅一樣——又乾又硬,偏偏裡面還勁道,和膠鞋的底子一樣!雪原上,背了風沙,就變成了一鱗一鱗的黑色,遠看像是魚鱗,又像是水面的細小波紋。一片沙棘附近,一個牧羊的小姑娘引起了韓莎、風塵的注意——

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兒,面容周正,但卻烏七八糟的髒,一雙小手更是黑乎乎的,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手上還有一些凍出來的皸裂。

有一些裂口,用粗線縫了起來,看著就像是一條猙獰的蜈蚣爬在手上。

還有一處則是貼了醫用膠布。

那膠布已經看不出顏色了,和手一樣的黑。

女孩兒的身上穿著一件棉腰子,外面套著一件破花棉襖。花棉襖原本的顏色應該是紫色的,但現在已經黑的發亮,尤其是袖口的地方,更是被“盤”的油亮油亮的。亂糟糟的一頭頭髮,上面還沾著一些草……腳上,卻是一雙單鞋,一截腳脖子也是一樣的黑色。韓莎輕聲道:“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

她說完,就從天空飄飄悠悠的落了下去,她也不隱藏自己是從天上下來的,就直接落在了女孩兒的面前。

風塵緊隨其後,降落下來……

韓莎脫下了自己身上的棉衣,一展,便從女孩兒的頭頂兜過去,給女孩兒圍在身上。然後將衣服的扣子扣好,將女孩兒一雙凍得皸裂的手含在自己溫暖的手心中,拉著她,溫柔的問:“這麼小,怎麼就一個人出來放羊了?家人呢?”那一種溫柔,卻聽得女孩兒怔怔的愣了好一會兒,眼淚忍不住的留下來。大顆大顆的淚珠子落下,韓莎忙給她擦了擦,安慰道:“這孩子,怎麼哭了?告訴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啊?”女孩兒怯生生的,帶著哭腔,說道:“仙女姐姐,我叫王春鳳。”

王春鳳——對於這個時代而言,這是一個較為古樸的名字,透著一些土氣。韓莎對風塵道:“你看著羊,我跟孩子說話!”

風塵點點頭。

韓莎則是一邊溫柔的安慰,一邊問話,也弄清楚了女孩兒的身世。王春鳳的父母三年前外出打工,因為一場交通意外死了。然後,原本剛剛上了一年級的王春鳳就挫學了……王春鳳的父親有一個哥哥,一個妹妹,這一個大伯一個姑姑爭了一番撫養權,姑姑終歸沒有爭過大伯——但這個大伯和伯母都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是正兒八經的窮山惡水中的刁民。他們之所以願意撫養王春鳳,無非是看著她現在可以幹活兒,未來還能嫁人(不,是賣出一個好價錢)。因為村裡作保,法院也判了,姑姑沒有任何辦法。卻也因為大伯的做法,兩家人算是老死不相往來!

上學,是不可能上學的。飯,也不可能是什麼可口的飯菜,也只是讓這個小小的人兒餓不死,凍不死,維持了一個基本的生存。至於捱打、捱餓之類的,更是家常便飯。如果有一天不捱罵,那是阿彌陀佛了。

可憐……卻讓人想不到,原來二十一世紀了,竟然還有如此惡毒之人,如此惡毒之事。風塵唏噓一聲,道:“莎莎。”

以前的時候,風塵聽自己的老孃講過,說是一個村裡的兄弟倆,哥哥看老孃能幹活兒的時候,就把老孃接走了,說是照顧,實際上是讓老人給家裡幹活兒,當勞工的使喚。後來老人動不了了,就扔給了弟弟,直接放院子裡走人。弟弟把老人扔進了豬圈裡,根本不讓進門,數九寒冬的,在豬圈裡關著,和豬搶食……終究還是死了。以前祂以為這不過就是人們以訛傳訛的謠言,現在的社會,不缺吃,不缺喝,怎麼還能缺了這一口——但現在見了這一幕,祂終於明白:或許人性的惡,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惡毒。

親兒子都這樣,那何況並不怎麼親的大伯呢?

“春鳳……看這小可憐兒。跟姐姐走吧,不要再留在這裡了……你這個年紀,不應該受這樣的苦。你那大伯……”韓莎柔聲道:“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你能活到現在,始終是承了一份情誼的。他可以不講兄弟之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