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瑩瑩的那個天喲白個喲喲的雲欸,我拉著情哥哥的手欸,一起到城裡來……”路旁的音響裡,正響起樂聲,韓莎雙手拉著風塵的左手,跳到祂面前,搖著手,很即興的唱了一句,聲音又高又亮,一雙眸子如剪春水一般動人。她問:“人家這一句唱的怎麼樣?”盈盈的目光,落在風塵的身上、臉上,不勝嬌羞,恰似春水般溫柔。風塵用另一隻手摟住她的背,將人緊緊的,摟緊,揉進自己的懷裡,讚道:“這《信天游》啊,最主要的一點,就是信馬由韁,想怎麼唱,就怎麼唱……這俗話說,蔥辣鼻子蒜辣心,芥末辣上二股筋。這陝西民歌也好,山西一代,甚至於包括山東的快書、二人轉、二人臺,腔調或者有變化,但它們卻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跟芥末一樣的辣……是一股氣,又粗又壯,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直衝腦門兒,那腔一出,就是石破天驚,山崩地裂的。”這本就是一種“哭腔”,充斥著一種豪邁、淒涼的苦,唯獨缺少了那種溫柔!
這一方山、這一方水、這一片土地養育出來的人容不下含情脈脈的小溫柔。那種粗礦的西北風颳過,留下的便是這樣的哭腔,這樣的豪邁。這是吶喊,氣沖霄漢,就和嗩吶一般,是一樣的聲音——
它不講變化,只是一股中氣再也按捺不住,從心胸中頂出來,頂上腦門。
是悲到無以言表,再也無法忍受的時候的一聲吶喊。
是一種精氣神……
長歌當哭——唯如是!
那“十步殺一人,千里不流行”唯此哭,方能體會到那種撲面而來的粗糲,才會明白什麼叫“十步殺一人”!風塵頓了一下,說道:“不過,真的在這裡,我才一下子感覺……原來,咱們不止是來吃羊肉泡饃的!”
韓莎掙扎、扭動了一下身體,衣領上長長的葉黃色絨毛抖了一下,輕輕的在風塵的脖子、下巴上摩挲了一下。
“那,還有什麼?”
“不知道……但感覺,挺奇妙的。你看,聽著陝西的民歌,走在長安街頭,聽人們說話,一下子吧,就感覺著——秦王掃六合,一群人操的就是這樣的腔調!漢朝的時候,窮橫窮橫的,也是這種調調!唐朝的時候,萬國來朝,還是這種糙性……你知道吧,這種感覺,就和網上人們形容老毛子製造的東西一樣,傻大黑粗——大就是美,黑就是好,粗就是正義!這裡的男男女女,感覺就是這樣……”
“他們,粗糙的就像是戈壁灘上的小石子,是一種和江南水鄉的人截然不同的氣質。你看雪姐,即便是兇的時候,也是奶兇奶兇的,但這裡不一樣。”風塵想了想,在韓莎的耳邊說:“這裡的人,溫柔起來就像是大黑熊賣萌;水鄉的人,就像是小奶貓呲牙!”
“嘻嘻……還不感謝感謝我?”韓莎皺一下鼻子,很是得意,說:“要不是我要下來吃泡饃,你能有這麼多感慨?”
風塵嘟起嘴,含住了韓莎的唇,輕輕吸了一下,像是吸果凍一樣。然後鬆開了韓莎,說道:“這下滿意了?”
韓莎伸手揪住了風塵的耳朵,用力朝下拽了一下,拉的風塵彎腰叫疼。韓莎則是操起一口川普:“滿意你個捶捶兒……佔我便宜。”鬆開手,從上衣兜裡取出一個厚實的白色棉布口罩,表面可以看到反光的紋理,展開來給風塵戴上。大口罩遮住了風塵的整張臉,只剩下一雙明眸。
韓莎叉著腰,滿意的看了看,笑道:“好了,從現在起,你就已經被我封印了。一會兒我吃的時候,你就只能看著,饞死你。”
風塵將口罩一摘,蔑視道:“你這封印似乎也太差勁了點兒。”
韓莎賣萌:“不聽話,要打屁屁的哦……”
風塵一頭黑線……
這被叫“寶寶”也就算了,“打屁屁”這種威脅簡直不能忍!風塵很認真的向韓莎求證了一下:“再過一段時間,我是不是就該回肚子裡了?”韓莎笑,綿聲道:“不樂意啊?那你揹我嘞……本寶寶累了。快點兒!”讓風塵蹲下來,她便爬上風塵的背,故意奶聲奶氣的說話:“好餓了,人家要吃羊肉泡饃……好大好大一碗……”
之後,還讓風塵給她唱兒歌,唱《數鴨子》《捉泥鰍》,很是享受的聽著“門前大橋下走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池塘的水滿了雨也停了,河邊的稀泥裡,到處是泥鰍”……歡樂的很。
揹著韓莎進了一家不算小,也不算大的店,二人在一個挨著牆的雙人桌上坐下來,一位穿著羽絨服上衣,外面是一件紅色圍裙的女人便過來,問二人要什麼。
要什麼?當然是羊肉泡饃了——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