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即若離
燕北羽一夜未歸,寢房的燈火也是通明到了天亮。
謝詡凰披著衣服開門,叫醒了外面守夜的侍從,“取個火盆到院子裡放著。”
“火盆?”侍從不解,平白無故地要火盆幹什麼。
“取來就是了。”謝詡凰道。
侍從下去取了火盆,放到了寢殿外的園子裡,到門口道,“王妃,東西取來了。”
“這裡沒什麼事了,你去廚房讓寧嬤嬤準備早膳吧。”謝詡凰在屋內一邊收拾著一桌的東西,一邊朝外面吩咐道窀。
“是。”侍從應了聲,便依言退下了。
謝詡凰將桌上抄寫了一夜的往生咒拿起,取了火摺子到了院子裡,一張一張在火盆裡給燒成了灰燼。
燕京老一輩的都說,早夭的孩子折了福,再抬胎也會一輩子命苦,除非有人為其祈福往生,才能讓他再投胎到個好人家。
故而,她也為這無緣的孩子,寫了一夜的往生咒。
雖然這個孩子並不是她自己打掉的,但自己也確實是不想要他的,若這樣的祈福真的靈驗,她只但願他能再投胎個好人家,不要再遇到她這樣的母親。
她蹲在那裡,看著火光跳躍,一眼眼眶忍不住有些酸澀,大約這一生她真的是天煞孤星的命,無父無母,無親無故,無兒無女……
她不想這樣地活著,可她卻只能這樣的活著。
燕北羽正從外面回來,遠遠瞧見她蹲在院子裡燒著什麼東西,悄然停下了腳步。
她不是一向懶得出奇,這大清早的不在屋裡好好養傷,又跑來做什麼?
謝詡凰燒完了東西,拉了拉披在肩上的衣服,起身準備回房,哪知蹲得有些久了,猛一起身一下扯到腹部的傷口,頓時疼得她倒抽一口涼氣。
燕北羽心頭一緊,也顧不上昨天自己才放了狠話,快步走近將人扶住,“傷沒好,跑出來做什麼?”
謝詡凰著實被突然出現的嚇了一跳,然後瞥了一眼扶著自己的手,提醒道,“手指頭!”
“你……”燕北羽被她氣得語結。
“昨晚自己才說過的話,這才幾個時辰,能不能說話算話一點?”謝詡凰抽回被她扶著手,自己捂著傷口一小步一小步地往裡走去。
燕北羽懶得跟她爭辯,將人扶回了屋裡,安置在床上躺下了,“傷口還疼?”
謝詡凰躺下,疲憊地閉上眼睛道,“我困了,睡會兒。”
一來一夜沒睡也確實累了,二來實在沒那個心氣勁兒再跟這個人說話。
燕北羽攏了攏被子,見她一臉倦色,便也不再多問什麼了。
寧嬤嬤帶著人送早膳過來,他見她睡得正熟,也不忍叫醒,於是吩咐了先撤下去溫著,等她在醒了再送過來。
一出門,瞧見正收拾著園子裡火盆的人,舉步上前瞅了瞅盆子裡的灰燼道,“燒得什麼東西?”
那人從灰燼裡撿起一片未燒燼的紙,說道,“好像是經文。”
燕北羽伸手取過了殘片打量了一眼,上面燒得只剩下幾個字,確實像是經文裡的字。
“應該是往生咒,都說早夭的孩子福薄,再投胎也會是個苦命人,除非有人為他祈福,才能再投胎個好人家,想來王妃是給孩子燒的經文。”寧嬤嬤低聲說道。
燕北羽薄唇抿起,看著那一盆子的灰燼,一時間心裡不是滋味兒。
自己埋怨她鐵石心腸不顧孩子死活,怎麼就忘了她從來就是那樣不肯說真話的人,她若真是那般狠心,早就一碗落胎藥打掉他了,如何還會昨天行刺了被人中傷才小產。
她不是不喜歡孩子,也不是不想要那個孩子,只是不相信他能護她們母子周全,不相信他的那番心意罷了。
若真是那般心冷如鐵,何苦為一個已經夭折的孩子抄一夜的經文,趕在黎明之前為其焚化祈福,只願他來世能投胎個好人家。
“王爺,那這些……”僕人端著火盆,詢問道。
燕北羽將手中的殘片放到火盆裡,道,“拿個東西裝著送去廟裡的爐鼎裡,興許會靈驗些。”
原是想去書房取東西的,這會兒也沒了心思再去,他轉身折回了屋內,床上的人還睡得深沉,只是臉上猶還蒼白疲倦。
他在床邊坐下,輕輕伸手觸控著清瘦蒼白的容顏,“對不起……”
在她需要他保護的時候,他卻不在她的身邊。
在他的眼中,她聰明又睿智,就連身手都在一般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