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要了兩個錢,趁著這天有空,就去稱了幾兩二年的陳芥子做成芥子醬,又買了些菜肉,用醬醃在缸裡,過上一個多月,等除夕那天,正好可以撈出來吃。
她一個人在院子裡忙碌著,井水涼得透骨,身上卻出了薄薄一層汗,冷熱交雜,委實好不難受,鼻子裡也有點吸溜吸溜不爽利。她生怕自己真弄出病來,連忙回屋添了一件厚衣裳,出來的時候,卻見院子門口站著一個人,也不說話,只眯著眼睛衝她笑。
那是個年約四十的中年男人,個頭不高,敦敦實實的,穿了件灰藍色的大襖子,領口和袖口都縫了一圈狐狸毛——這在火刀村來說,就算是家境還不錯的象徵了。
花小麥來到火刀村的時間並不長,只覺這人瞧著眼生,便將溼淋淋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略有些遲疑地道:“你……你找誰?”
“你是花家小妹吧?”男人十分自來熟,乾脆一腳踏進門裡,樂呵呵道,“可能你不記得了,咱們見過面的,我姓喬。”
花小麥皺著眉頭又將他打量了一番,心中頓時起了兩分警覺。
在從前她的那個時代,每當臨近過年,往往就是盜竊行騙案高發的時候,小偷盜賊拆白黨,紛紛集體出動,以便掙些過年錢。雖說這火刀村民風淳樸,但卻也不能保證沒有這種人存在吧?
“對不住,我沒見過你。”想到這裡,她的聲音便冷了下來,低頭將一棵大白菜塞進缸裡,明擺著有逐客的意思。
那人嘿嘿一笑,不但不走,反而又走進來兩步:“你別怕,我不是壞人。”
廢話,誰會把“壞人”兩個字寫在臉上?花小麥在心裡暗暗翻了個白眼,卻不答腔。
“咱們真見過面,前些日子,你是不是給隔壁的潘太公送過一碗又香又辣的兔子肉?你走的那會兒,我剛進門!”男人絲毫不氣餒,耐著性子好聲好氣地解釋。
他這麼一說,花小麥立時有了印象,重新抬起頭來:“你是那天來找潘太公的那個人?”
“可不是嗎,想起來了吧?”男人一拍大腿,“潘太公他兒子跟我是發小,去府城做買賣之前,特意讓我多照應他爹孃,是以,我家跟潘家二老平日裡就走動得很勤。喏,你要是不信的,我這就把他老人家叫過來!”
他說完便真個敞著嗓子叫了起來:“潘叔,你快來給我做個證啊,花家小妹這是懷疑我哪!”
很快,潘太公果然踮著腳從隔壁院子走了過來,一看見那男人就笑了起來:“呵,你這小子,還真是把這事擱心裡了啊?麥子你別害怕,他叫喬雄,就是咱們村兒的人,不過住在東邊,你沒啥機會見到他,覺得眼生,那也很正常。”
“哦。”花小麥這才放下心來,抬頭露出點笑意,“那……喬大叔,你今天過來有什麼事嗎?”
“有事,當然有事!”喬雄迫不及待地道,“那天你不是給潘太公送了一碗兔子肉嗎?正巧我去了,他便非拉著我喝兩盅不可。我一嘗你做的那兔子肉,嘿喲,真是絕了!咱們火刀村的人也常吃兔子,清燉紅燒或是用柴禾烤,方法多得很,可我活了這麼大歲數,從沒有嘗過那麼香的滋味!你小小年紀,便有這麼一手好本事,不容易吧?你平常還會做什麼菜?”
“只要是常見的菜,都能做。”花小麥在做廚一事上,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必要謙虛,同時心中又跟著一動。
這人巴巴兒地跑了來,該不會是……
“這可太好了!”那人雙掌一拍,“是這麼回事,我在村東開了一間鋪子,這不是快過年了嗎,就打算在十二月初三那天,給夥計們安排一頓團年飯,另外再請幾個朋友,忙了一年,大夥兒也應該湊在一處好好兒樂呵樂呵。我媳婦不大會做菜,往年這頓團年飯,都是從縣裡的酒樓叫的菜,價錢貴不說,還不一定好吃,我又不好總麻煩街坊鄰居幫忙。你廚藝如此了得,可願意到時候來幫我操持一下?”
“……你是說,想要讓我去給你當廚子,把這頓團年飯做了?”花小麥心中一陣激動。
但凡是人,總想要盡力發揮自己的特長,她自然不可能滿足於只一天給家裡做兩頓飯。況且,這喬雄請她去當廚子,肯定是要給工錢的吧?若能成事,這還是她穿越之後第一回靠著自己的雙手賺錢呢!
“沒錯,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喬雄的聲音極響亮,“不瞞你說,那天吃了你做的兔子肉,我這心裡就始終牽掛著,怎麼也放不下!你肯來幫忙,我絕對不會虧待你,到時候,我付你四吊錢,至於菜錢雜費什麼的,那都不要你操心,怎麼樣?”
花小麥差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