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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樸實而寒酸的菜。真藍咬著嘴唇,視野開始扭曲了。
當他的忍耐幾乎到達極限,淚水快要湧出時──
「真是可惜啊!」
突然一個學生撥開人群出現了。
是班上的委員長相田。
「真是的,是你們乾的好事吧?快幫忙啊!」
相田說著拍拍根本和矢島的背,然後蹲了下來,毫不考慮地撿起肉丸子。
他輕輕地婉拒了拿掃把和畚箕過來的學生,對女同學問了一句「這個可以給我嗎?」便伸手拿過裝雜誌的紙袋。他一邊將菜丟進袋子裡,一邊若無其事但很誠懇地問真藍:
「你幾乎都沒吃嘛!」
「……」
「只打中桌子嗎?有沒有受傷?」
「就是嘛!打中頭的話一定會受傷的嘛!你們上個星期不也打破天花板的燈嗎?總該知道在教室玩球是很危險的啊!」
「就是嘛!就是嘛!」
女孩子們想起什麼似地發起飆來了。
「對不起啦!」
矢島和根本大概是拉不下臉道歉吧?一邊說著一邊幫忙撿菜。
相田將飯菜都丟進紙袋裡,連真藍先前裝回便當盒裡的份也倒回來,然後離開了教室。班上同學都覺得無趣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真藍原本食量就小,而且一緊張就會吐,沒有吃中飯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可是他實在無法在教室多待一秒了。
他低著頭走到走廊上,朝廁所走去。還好,男廁所裡空無一人。
他拉上拉門,一邊洗掉臉上的黏膩,一邊感到極端的後悔。
(為什麼偏偏今天在便當裡放了納豆……)
菜不夠時,他總會塞進可以自由變換形狀的納豆來填補空間。不過,他沒想到相田會那樣做。那雙將拉著絲的納豆聚集在一起的大手;和善地安撫大家的堅毅個性……,好自然的體貼。
剛剛他突然蹲到幾乎要哭出來的真藍旁邊時,那種被巨大的影子守護的安心感,正是真藍在潛意識中追求的。
游泳社的相田個子高、體格強壯,又很有責任感,而且功課又好。大概是家教好吧?他那不卑不亢的坦率個性,吸引了所有的男女同學。只要他表示一點意見,時而露出輕輕的微笑,大部分的問題就可迎刃而解。
老實說,以前真藍覺得偷看相田是上學唯一的一點樂趣。他那端整的臉孔和健壯的背影、修長的手腳,一切的一切都讓真藍感到幸福。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給人一種彷佛才剛從泳池裡爬上來的感覺,沒有一般人的「鮮活感」。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令人嚮往的人。
『嘿!等一下!』
『哇──!』
外面走廊上響起尖叫聲和腳步聲,真藍怯生生地看著廁所的門。不過,那互相追逐的腳步聲卻只經過廁所外面,然後遠去了。
真藍鬆了一口氣,緩緩地轉回頭,看到映在鏡子中的自己。
脆弱而懦弱的眼睛,卻配上一張有幾分倔強的嘴巴。
十幾歲的青少年多半都會長一些痘子,他的肌膚卻白皙光滑得好象所有的毒素都藏在身體裡面一樣。
有點卷的頭髮非常地柔軟,脖子以他的年齡來講,太過纖細了些。制服底下那個從小就經常耗費心神照顧的身體,瘦得幾乎沒什麼肉。
如果拿動物來比喻,矢島是遲鈍的馬,而根本是停不下來的猴子,相田就像一隻毛髮漂亮的狐狸,而真藍就是一隻怯懦的兔子。小時候媽媽還在時,看到電視上的淺茶色兔子時,媽媽總是笑著說「真像真藍」。
真藍知道必須回教室去了,他不停地洗著手,可是也不能老是待在這裡。再過五分鐘,那些用過餐的學生們就會相繼上洗手間了。
真藍死了心,關掉水龍頭,用手帕擦著手。
他打算到後院去打發時間,一離開廁所就看到相田走在前面的走廊上。
「小川。」
相田好象原本就等在那兒似的,看到真藍便停下腳步笑了笑。他手上已經沒有紙袋,不知道他丟到哪裡去了。
相田快速走過來,把一個茶色的東西推給真藍。
「給你,我今天買了四個。」
是咖哩麵包。
「謝……謝謝。」
相田對眨著大眼睛的真藍點點頭,然後下樓去了。大概是要到球場上去踢足球吧?
真藍換上鞋子走出校舍,躲到沒人的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