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尚宮臉部表情依然面癱,連起的話頭都很不咋地。不過……比以前有進步,以前可是從來很‘規矩’的,主子不發話她從來不開口,除非有事。今天‘閒聊’居然會先開腔?
岑染眼珠轉轉,輕咬貝齒,眨著眼睛很八卦的問話:“韋尚宮,我記得盛華朝後宮制上有標明,宮女十歲入選,二十歲放宮。您二十歲的時候為什麼沒放宮出去?世雅瞧您長得挺漂亮的啊?”反正沈世雅才十二,既然是小蘿莉,萌一點也不要緊。
韋尚宮打前兒起,就知道這位沈小姐肯定有話會問,卻不想一直熬到第三天頭上,這位居然開了這麼個頭?嘴角抽了抽後,喉頭滾了兩翻才平靜回話:“奴婢受主子恩寵,進了尚宮,所以未曾出宮。”
宮女可以到歲數就放出去,可是如果升了尚宮,就終生不可以離宮了。直到退休後,才可以出宮,到極香寺安度餘生。當然,如果腰包豐厚的話,自己買幢房子,弄個幹姑娘之類的養老,也是可以的。
這點岑染也在宮制書上看過了,很‘合理化’制度,唯一曖昧的地方在於‘退休’的時間。可以因病退休,也可以因故退休,或者乾脆是老得不能用了再退休。最早的一個二十五歲就退休了,最老的一個到了六十五才被送出宮到了極香寺,不到兩個月自然病故。
所以:“韋尚宮今後有何打算?”
奴婢回話是不能抬頭的,除非主子要求,所以再次重抽嘴角:“奴婢是下人,主子吩咐如何便如何?”
很標準的回答!
聽得順耳,聽得解氣,更聽了就和沒聽一樣。
岑染淺淺的哈了一口氣,身子又往下滑了些許,形象變了有些不咋樣。斜眼瞟去,那位韋尚宮的眉眼似乎動了動,嘴皮擠了兩下最後卻仍然抿住了。
沒有再‘指正’‘規勸’嗎?
岑染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瞧瞧這光溜溜的案面,又轉眼瞧瞧這位一方不發的面癱三八婦。扶案托腮好笑:當皇帝就是牛!想看什麼戲就看什麼戲。想讓下面的人演什麼戲,你就得乖乖的演什麼戲。如果演不好,體會不了上意的精神,那麼……想想那些黯然離京的仕子……岑染的嘴角撇得更大,才拐彎抹角的告訴世人:這盛華朝誰是主子,誰是奴才,奴才就要聽主子的話,時時刻刻都要仰望聖息才能保證不行差踏錯。這麼快,就遭‘報應’了!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恆過,然後能改;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徵於色,發於聲,而後喻。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 然後知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也 !
安樂公主,阿門!
天真
東京的七月,是一年裡最熱的時候。
偏生今年夏雨少得緊,幾乎天天大日頭在天上照得,烤得地面上蒸氣騰騰的。這年月沒有空調,但卻有‘冰箱’!呈儀殿內大大小小的擺了十幾個之多,一陣團扇扇過,也算得上涼風襲襲。
只是累了那些站在冰箱邊扇風的!不過這活計最近聽說還很熱門,畢竟站在冰箱邊,可比站在廊子下面舒服多了。況且呈儀殿高脊深梁,屋子裡確實比外面舒服多了。
“回小姐的話,太子殿下說今個兒晚膳就不過來了。”
“渠郎中還沒走?”
“是的,太子殿下留了渠郎中用晚膳,說是呆會兒還要繼續請教。”
“知道了。上膳吧!”
大熱天的,一桌子菜色均以素色為主,岑染自己點的菜,沒辦法,實在沒多大胃口,天太熱。其實就算是天不熱,看著這一桌子十八個菜也沒多大胃口。但是不想吃歸不想吃,照樣得吃。只因為這是‘戰糧’!
一進七月,景帝便以天氣暑熱為由,免了太子朝後陪侍書房的‘苦活’。訊息一出,朝野全動,紛紛議論皇上這麼做是什麼意思?討厭太子心機過巧了?還是真的體貼,怕這位新太子受暑生了病如何長短?什麼樣的傳言都有。可東宮這邊,卻不見絲毫波瀾。葉錦天……岑染咬咬筷頭,過去三個月了,可是叫這個名字還是覺得彆扭。算了,還是叫哥吧。哥哥他……很聰明吧?岑染想起那天在東陽宮外看到工部水部郎中渠轍的樣子就想笑。
哥哥他真的很聰明,非常及時的體悟了聖意。皇帝讓他‘閒’,太子卻不能自己‘閒’。盛華朝將來是要交待給太子哥手上的,總不能和朝臣們一個樣吧?皇上讓你做什麼就做,不做什麼就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