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然喜歡他——這是毫無疑問的事實——那麼他又是怎麼看她的?以為一個女人被拒絕了一次就會死心,還是說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
蒸汽化為水之後沿著鏡子表面流下來,她已經完全無法從那上面看到自己的臉了,一如她看不清楚周衍的心。
這個晚上,在周衍的指揮下,兩人花了大約一個半小時把所有的行李重新整理了一遍。儘管知喬一再堅持至少保留一個屬於她自己的行李箱,但周衍仍然強行把兩人精簡了好幾次之後剩下的物品壓縮在一個箱子內,另外的兩個則寄放在酒店裡。
“相信我,這麼做是正確的。”
“可是……”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沒什麼可害羞的,”他似乎看穿了她,“我們是來參加比賽的。”
“……”
“現在,我建議我們最好開始睡覺了,不然無法保證明天早上六點半是否能醒得過來。”
“好吧。”她似乎永遠只有同意的份。
周衍滿意地點點頭,轉身關上大燈,整個房間一下子變得昏暗起來,只有兩張單人床當中那盞小小的檯燈仍然亮著。他率先坐到自己的床上,掀開被子鑽進去,看到知喬還站在那裡沒有動,他平靜地說:“蔡知喬,要我過來抱你嗎?”
“不用了……”她立刻一溜煙地竄到自己床上,把整個人蒙在被子裡,只留了一小簇頭髮在外面。
周衍看著她,無奈地搖了搖頭:“你不覺得悶嗎?”
“不。”她的聲音隔著被子傳來,就像是有一列火車正在隧道里行駛。
“好吧,那麼晚安。”說完,他關上了燈。
落地窗的窗簾上裝了一層遮光布,因此房間裡幾乎一點亮光也沒有,除了偶爾有車經過時能聽到發動機的聲音之外,就只有頭頂上那臺中央空調在散佈著噪音。
過了一會兒,知喬覺得周衍差不多是睡著了,便把頭從被子裡伸出來,深深地吸了幾口氣。
“我說過會悶的。”周衍低沉的聲音卻在這個時候響起。
“……你、你怎麼還沒睡?”
他低笑了一聲,說:“嗯……有點……心神不寧,所以睡不著。”
“……為什麼?”
“當然是為了比賽。”
“可是你的表現很好……”她頓了頓,“除了昨天那場默契問答。”
“哦,得了,那不能全怪我,每個人的想法都不盡相同,你並沒有完全瞭解別人,又怎麼能要求別人完全瞭解你。”
“……好吧,既然說到這個,你在機場對我和老夏發火又是怎麼回事?”
“你必須要接受這樣一種觀點,比賽是我們的工作,而不是夏的,他的工作是攝像師,我們的角色不能混淆。”
“但你沒有想過你衝他那樣說他會不高興嗎?”
“他不會。”
“也許他會。”
“他不會。”
“說不定會呢?”
“他絕對不會,因為他是專業的。”
“又來了……這就是你的怪癖,你卻不承認,還非要扯什麼小熊餅乾。”
“天吶,我的確在每個星期一的早晨吃塗滿了花生醬的小熊餅乾!”
“……”
“……”
房間裡又重新變得安靜,彷彿他們已各自睡去。
“喬,”周衍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感性,“這是一個開始,旅途中你不會知道接下來自己將遇到什麼。”
“……”
“也許是好事,也許是壞事,沒有人知道,就好像我不知道接下來我們之間還會發生什麼爭執,但是我希望我們都能記得‘寬容’二字。”
“……”
“……”
“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知喬看著漆黑的天花板上那唯一的一條透過窗簾與牆壁的縫隙鑽進來的光亮,心裡也有一點不確定。
“問。”
“旅行的意義是什麼?”
聽到這個問題,周衍似乎有點驚訝,他發出了一些響聲,知喬猜那是他翻身的聲音。
“在我回答你之前,是不是能知道你的答案?”
“我?就是因為我沒有答案,所以才問你。”
“嗯……”他低吟著,像是在考慮,“那麼我不能告訴你。”
“?”
“否則就失去意義了。”
她錯愕地轉頭看向他,卻只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