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怕我嗎?”
“不……”她頓了頓,“但有時候你讓人難以靠近。”
周衍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你愛過什麼人嗎?”知喬記得自己曾經問過這樣的問題,但他沒有回答。
他也轉過頭看著她。
“別誤會,”她連忙說,“我只是純粹好奇罷了,沒有其他意思,如果你不願意說,就算了。”
“……沒有。”他說,“我好像……沒辦法愛上什麼人。”
“為什麼?”
“因為我不知道怎麼愛上一個人。”
“一個除了‘蟲洞’之外什麼都知道的人卻不懂得如何愛上別人?”
周衍笑起來,似乎覺得她很有趣:“這個世界上我不懂的還有很多,不過當然我懂得的也不少。我只能說,我承認自己的智商應該比情商高——那就是為什麼我很少有真正的朋友的原因。”
“馮楷瑞算你的朋友嗎?”
“嗯……勉強算吧。”
“老夏呢?”
“那得看我的心情了。”
“那麼我呢?”
他看了看她:“不算。”
“……”她皺了皺眉。
“你對我來說,是比朋友……更進一步的人。”
“……”她心裡打著鼓,“你這是在跟我玩曖昧嗎?”
“不,當然不是,”他搖頭,“我說過,很多時候我把你當作我的——”
“妹妹。”她替他說。
“事實上……也不完全是。”
“?”
“我想說的意思是……因為你父親的關係,也許我們之間更像是兄妹。”
知喬本想說什麼,但又一聲巨響劃過他們的頭頂,彷彿一團雲憤怒地滾了過去,令人愕然。
“我父親真的是一個這麼了不起的人?”等到四周又安靜下來的時候,知喬問。
“也不是。”周衍像是被她逗笑了,“他其實是一個……脾氣挺倔的老頭。”
“跟我像嗎?”
“比你倔強多了。”
“哦……”
“但他很堅強,”周衍說,“送他去醫院的時候,我想,要是給他照個X光片的話,說不定會發現他身體裡不是血液,而是各種各樣的信念——他是個充滿信念的人,很少有人能像他這樣。”
“但他拋下了我和我媽媽,這也是一種信念嗎?”
周衍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知喬,不管你信不信,我從你父親口中知道的事實是……是你母親提出離婚的。”
“因為他不顧家。”
周衍預設了她的說法。
“所以實際上,還是他先拋棄了我們。”
“……但你還愛他,”周衍的嗓音顯得沙啞,“儘管他離開了你,但你還愛他。”
“當然……”知喬強抑住喉間的哽咽,“他是我父親。”
“我想如果他知道的話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
“知喬……”
“?”
周衍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驚雷又打斷了他們。
她嚇得捂住耳朵,他伸出手臂,摟住她,就像小時候她的父親摟著她一樣。
“蔡說你很怕打雷。”他的口氣裡帶著一點取笑。
“……那是小時候的事情了。”
“哦?”他故意試圖收回那隻摟著她的手臂,她卻緊緊地抓住不肯放。
他笑起來,哈哈大笑,最後,他用一種近乎低吟的聲音說:“知喬,也許有一天你會恨我的。”
“我為什麼要恨你?”
他收起笑臉,平靜地說:“沒什麼……我只是說,也許。”
這天晚上,在陣陣雷聲之中,藍山並沒有迎來一場暴風雨。天快要亮的時候,知喬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後來是周衍叫醒她的,她睜開眼睛,發現他的臉就在她眼前。
“出發的時間快到了。”他俯視她,雙手撐在她耳朵兩側。
“哦……”她眨了眨眼睛,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頭還疼嗎?”
“……不。”
周衍伸出手指撥開她額前的頭髮,仔細看了看,然後點點頭,站起身開始收拾揹包。
知喬花了好幾分鐘才說服自己沒時間做夢,該回到現實中來了。
上午八點,在收到無線電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