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時候起,自己如此大意,失了矜持的謹慎?
溶月驀地感覺侷促。
男女之間,有了關係與沒有關係,終究是不同概念、兩個立場。
即使最初,不過只是陌生人。
溶月邁進廚房,這次從餡料到揉麵,她都親歷親為。如此一來,做的速度就慢如蝸牛在爬。直到小傢伙睡醒尋來,她才開始包第一個金魚包。用刀切出尾、銀牙剔壓出魚尾紋路,再剪出腹鰭、拿小刀戳出魚眼魚鱗;搓小麵條做成魚嘴;一個形態逼真的面魚就做了出來。
溶月長吁口氣,算是大功告成。在旁看得眼都不眨的小傢伙,非常好奇她能做出這麼可愛的東西。當即就躍躍欲試嚷著也要做。
溶月笑望著他,指腹粘了麵粉,點在他額頭。小傢伙想起第一次和她玩泥巴,當即沾了麵粉,也要點她。對他的要求,溶月特別乾脆地蹲身,讓他隨便點。小傢伙卻特別顯得小心翼翼,比了又比,才輕點在她額頭正中。看著他親暱喜歡自己的神情,這數月相處的點滴似畫般滾過溶月腦海;她心中隨之掠過濃濃暖意。
如果有人此刻問她,這新生暖悅來自哪裡?
溶月會毫不猶豫作答,來自這個叫楨佑的小傢伙!與她,他是枚清香的果子,綴出意外的芬芳。
溶月突然淚盈於睫,卻不敢滴下。她忙轉頭回到案板前揉麵,揚聲吩咐桂嬤嬤給小傢伙淨手,讓他也來做個金魚包。
那有皇子做這些的道理?
桂嬤嬤對皇后這些隨心所欲的行為,很是反感。但她沒有否決的權利,尤其看著半春已經端了水盆過來,桂嬤嬤只得壓下怏怏,也上前挽袖伺候。
溶月和楨佑在廚房呆了整個下午,淘汰無數,精挑細選兩屜五種口味的點心。溶月只留了自己想吃的紅豆糯米餈,另外三種都讓小傢伙帶回去吃。
小傢伙磨磨蹭蹭不想回去,溶月眼看晚膳將至。皇帝沒說讓他搬回來,她如何擅作決定?
凡事有度,皇帝對她涉嫌冒犯的幾次行徑,雖是沒有表現厭怒,但並不表示他就會無限的寬容。之所以沒有,也是因為沒觸及皇帝底線。
溶月不能明知故犯!
決定再次得到肯定,表現便不會絲毫拖沓含糊。
溶月果斷讓萬春親自送大皇子回去,又俯身替他掩好紫貂雙螭紋斗篷,細細對他說父皇在等他用晚膳,不可讓等他的人失望之類的話。
楨佑聽完便也不再堅持磨蹭,乖巧點頭、乘了暖轎,由著大批宮侍護送回了瑞景軒。一行人剛到,留金就迎上前來行禮,面帶笑容忙道:
“大殿下!您可回來了,皇上正等著您呢。”
楨佑一聽,心中生急,忙邁步朝花廳跑去,桂嬤嬤見他跑的太快,忍不住在後面追喊:“大殿下,您慢點,別摔著!”
楨佑聞聲止步,回頭吩咐桂嬤嬤:“把母后做的點心帶過來!”
提著紅漆描金食奩的萬春聽到,兀的一愣。
連嬤嬤已快步回奔她跟前:
“姑娘快回去吧,這天冷。”說著就拿過她手中食奩,轉身追著大殿下進了花廳。
萬春兩手空空在庭院,天色已暗透,旁邊鬱蔥的松椏籠出大片黑影,被寒風吹著,有蕭瑟著的冷怖。萬春立在風漩,心口些微涼悸。恍愣片息,才默然帶著幾個宮侍回去春暉堂。
這邊花廳,楨佑進門淨手。看著父皇面色沉凝,忙囁嚅著近前行了禮。鄢祝融指指下首的圓椅,示意他坐,卻沒有說話。楨佑眼睛裡蹦出忐忑,大眼睛瑟縮著、安靜爬上椅子乖乖坐好。
鄢祝融慢騰騰地淨手過,才落座喝茶,依舊沉默不開口。楨佑見此,心中更加不安。腦中突然想到愛米給他講過的尼莫,小魚尼莫調皮走失後,再見到父親就跟他主動抱歉,然後兩人又和好如初。楨佑揪著衣袂搓揉片刻,鼓足勇氣小聲結巴道:
“楨佑晚,還,還讓父皇等,對……不起!”
含著怯意的稚音,跟羽毛似地一點點擠到鄢祝融耳中;有種特別的軟。他略感意外地看兒子一眼,淡聲問道:
“是不是和你母后連晚膳也用了?”
楨佑聽出父皇口氣不像是高興,忙擺手急辯:“沒有沒有,我只吃了兩塊點心,一個金魚包,一塊紅豆糯米餈。”
楨佑看他緊著下頜不說話,怯怯地小聲解釋:“母后不讓我多吃,說讓我留著肚子,陪父皇用晚膳。”
鄢祝融看出他的緊張和害怕,緩和臉上的嚴肅,頷首輕道:
“嗯。”收回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