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我往,也答也問。
鴻雁傳書,成為慣例,點綴溶月的日常,到也頻添樂趣。隨著交流的持續,他們所寫內容也寬泛活潑起來。有時正經刻板;有時客氣拘謹;有時也會亂七八糟、天馬行空。
慢慢的,彼此的談話漸漸享受出愜意。
許是不用面對面,人與人的交流反而多了不羈的隨性。但也恰是這份隨意,讓溶月筆下諸多自由。
兩人密集的信箋,透過筆墨,日趨催生期待;充斥兩人生活。像是隻不停被彈回的、調皮的皮球,總有人在對面回應嘻戲的熱趣。隨之而來的愉悅感,雖輕鬆並不特別強烈,但卻似小嫩的嘴啄在肉上般、帶著和煦的親暱。像是風吹著海,光又暖了花。
他們談教育,鄢祝融說:“人生不學,言不成章。”
溶月贊同:“要有良好的國,必先有良好的人。要有良好的人,就要先有良好的教育。”
鄢祝融趁機問她:“義學何有跑步?”
溶月解釋:“人若成人,不僅靠食,尤靠運動。當然,還靠學習。”
他們有次談兵法,鄢祝融寫:“戰勝而強立,故天下服矣!”
溶月便寫:“天下難事,必做於易。天下大事,必做於細。”
鄢祝融認為:“寧可與敵人明打,不欲受同人暗算。”
溶月總結:“知道,勝。不知道,不勝。”
鄢祝融默,下次轉題:“有賢推舉,方顯聖。”
溶月即復:“能人幫襯,方為王。”
他們也談變革,鄢祝融問:“變與不變,孰是孰非?”
溶月答:“世間本無路,走的人多,自會成路。”
鄢祝融思索,問起她看的話本:“皇后願喜,還是願悲?”
溶月哂回:“悲是把毀滅給人看,喜是撕破給人看。悲喜之間,如何分的清楚!”
鄢祝融收到,思忖良久,不再多提。
回頭說到別處,針對懶惰這種態度,鄢祝融告誡溶月:“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溶月打趣他:“君如燭,從頂燃到底,幸,皆是光明。”
鄢祝融笑了許久,心中的愉快有種舒漲,竟然同她談起了吏治。
鄢祝融有感而發:“千里之堤,潰於蟻穴。”
溶月敏感躲開:“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即錯。”
鄢祝融覺得她簡直太可愛,忍不住又逗問:“遇小人,當如何”
溶月搬經來答:“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為目標,小人為目的;知緣惜緣,再造善緣。”
鄢祝融沒有回。
溶月猶豫著問:“花開,為點綴春天。人呢,為何?”
鄢祝融速答:“朕為天下,汝自為朕!”
溶月無語:“……”
鄢祝融惑:“?”
溶月惱,乾脆道:“多門之室生風,多言之人生禍。”
鄢祝融笑:“汝言皆珠,即使有禍,朕代消去。”
溶月心微頓,提筆抄養身方子:“大病大汗後不可冷水浴,太餓太飽都不可沐浴;晨起三千步,睡前泡足浴;可促睡眠;春天洗腳,昇陽固脫;夏天洗腳,暑溼可去;秋天洗腳,肺潤腸濡;冬天洗腳,丹田溫灼。”
鄢祝融閱後,當即批示:“經期不得洗腳!”
溶月沉默。
鄢祝融便主動談心情,抱怨:“今甚不愉。”
溶月藉此挖苦:“生氣,即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已。”
鄢祝融霍悟,喜悅過後,流露彷徨:“夜來見皇考,他猶問,何時天下定?”
溶月回鼓勵:“信心、毅力、勇氣三者兼備,則天下無不成之事。”
兩人這次皆緘默。
鄢祝融不久突寫來想念:“思悠悠。”
溶月插諢打科:“過盡千帆皆不是,月明人酣睡。”
鄢祝融下次越直白:“換我心,為汝心,始知相憶深!”
溶月索性回:“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鄢祝融再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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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溶月母親的忌日,在臘月二十二。
當天,溶月把自己抄的百份大悲咒交給潭柘寺,佈施有緣人。她自己則跟著達觀大師誦讀往生咒。按照佛家的方式,超度亡靈。
三天後是小年,宋氏冒雪來了別院。
溶月站在窗邊,遠遠就看到宮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