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吧!我從蠻子那裡救了多少人,佛祖都看在眼裡,你們今日若幫他造了孽,遲早要遭報應!”
“她騙人!”楊素驚惶地反駁。
可良月將散落的頭髮綰到耳後,已開始講訴早年拯救那些中原人的故事。她是個會說故事的人,話裡沒有一個多餘的字,每一次將情緒注入話語裡都緊扣住人們的心絃。便是最好的說書先生在此,聽了她說的故事,也要羞愧掩面。
中原人恨蠻子,但其實心裡對蠻子也有些好奇。他們多數並沒有見過恨之入骨的蠻子,在街頭巷尾的傳說裡,蠻子身高十尺,茹毛飲血,還喜歡吃人,尤其女人和小孩。良月的故事裡最不缺的就是蠻子,他們生活在草原上,居無定所,追逐著食物和水源,殘忍冷酷,垂涎著中原的富足。他們侵略中原,卻又不得不拿錢出來同中原商人做交易;他們嚮往中原,卻又瞧不起中原人的文弱。
每一次救人都很驚險,獲救的人有些會感謝她,也有些無動於衷甚至辱罵她,可從沒有一個人回來過。人們被她屢次險中逃生的經歷所吸引,楊素數次試圖打斷她,少數人亦試圖扭轉局面,可多數人本就是湊熱鬧,每當有搗亂的聲音響起,得到的只是多數人憤怒的瞪視和喝斥。
良月說得久了,嗓子有些啞,一旁小攤上聽得津津有味的攤主趕緊給她倒了一杯茶。良月衝他笑了一笑,道了一聲謝,攤主臉紅得手都不知該放在哪裡。
“她在欺騙你們!她每次都是這樣逃命的,你們不要相信她!”楊素說著,大聲呼喊起來:“殺死這個妖婦!”他撿起一塊石頭,狠狠地向良月砸過去。
良月側身躲過,然而其餘仇視她的人終於想起應該做些什麼,都衝了過來。
一看他們動手了,那些原先維護良月的人頓時散了大半——他們不過湊個熱鬧,沒必要傷到自己——僅有不足十個人擋在了良月身前。可他們的力量與紅了眼的對方相比實在太弱,不過片刻,良月身邊已沒有站著的人了。
良月沉下臉打量面前的人,摩挲著袖子裡的匕首,籌謀著從哪一個先下手。她的氣力不足以硬扛,只能取巧。
突然一陣馬的嘶鳴聲響起,不知誰請來從何處湧來許多官兵,將街道嚴嚴實實地圍了起來。
人群被強制分開一條道,一位穿著鐵甲的將士快步走了過來。
“顧將軍!”等那人走到面前,良月眼睛一亮,叫出他的名字。
是那年她從阿骨手底下救走的顧將軍。
“正是在下。在下來遲,險些致使夫人遇險,還望夫人勿要責怪。”顧將軍的聲音極其洪亮,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在耳裡。“方才夫人說漏了最重要的一個故事,我來告訴各位。”他望向眾人:“與蠻子之戰,功勞最大的不是顧某,也不是李小將軍,而是眼前這位夫人。她費勁千辛萬苦打探出蠻子的弱點,告訴了我們,我們才能順利打敗阿骨,全滅蠻子。而且,若非這位夫人,顧某今日未必還能站在這裡。往後誰敢為難這位夫人,顧某一定會為夫人討個公道!”
誰也不知道良月還藏了這麼個故事,一時間眾人鴉雀無聲。
楊素等人嚇得幾乎要尿褲子,楊素本人更是試圖衝出人群,卻叫士兵們拖了回來。
“饒命啊——大人饒命啊……”楊素使勁磕著頭。
“忘恩負義的東西!良夫人險些就叫你給害了,你還敢求饒!”顧將軍怒道,命令士兵:“把這些人都給我帶走!”
這樣多的官兵,肅清人群並沒有用太多時間。
良月眼下狼狽極了,髮髻散亂,衣衫不整。所幸顧將軍心細,早叫人備了新衣裳,又就近尋了一戶人家,讓她重新梳理髮髻。
等她梳理好出門時,招娣與忠叔也帶著家僕趕到了。忠叔一見到她,眼睛都紅了,反倒要良月哄著他,叫他不要擔心。
顧將軍叫人護送良月歸家去,良月邀請他一道去喝杯茶,顧將軍只道自己忙著,叫她往後有事只管派人去找他,隨後便匆匆離去。
良月目送他離去,不防聽招娣問:“怎地沒見到李將軍?”
同樣的月色,今夜……不往後也沒有人會突然出現在她面前了。良月坐在榻上,望著一池荷葉沉默了許久。
“忠叔,昨夜……他是你放進來的罷?”她突然低聲發問。
“是,我想夫人會想見他。”忠叔在她身後站了許久,聽到問話,毫不猶豫地承認了:“昨夜李將軍走後,夫人一直悶悶不樂;李將軍今日幫了夫人,也不願意叫夫人知道。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夫人明知李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