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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月玲點點頭。心理情緒起伏不定,也沒有細想為什麼這是大老爺的意思。

到得克明的墓碑跟前,兩個小孩子撲通跪下,齊聲說,“爸爸,我們來看你了。”這是每年清明的禮數,月玲別的禮數記不周全,這點總是要求的。克明只猜測過孩子們的百分之九十機率的存在,但從未確認過他們的存在。

以往別人要談什麼靈魂鬼魂,她都要嗤地一笑,自從克明死了,她巴不得世界上有這一回事,巴不得克明的靈魂回來看她,到夢裡來相會,總共也只夢到他一次,還是他來說再見,從此無聲無息,魂消魄散。

她咬著嘴唇,憋著心酸和眼淚。

司馬嵐風望她一眼,看她眼淚在深潭一樣的兩隻眼睛裡風車一樣轉著,把眼眶都轉紅了。

他昨夜一宿沒睡,睡不著,天一矇矇亮就動身了。

還只有小時候有過這樣的心情,小學一年級,明天學校要去一個新的地方,從未去過的地方郊遊,心裡滿蘊著嚮往,小小的心把第二天的開心未來時無限放大,激動得睡不著。

他很早就和湯姆一起來到墓園。他開著微型鏟雪車來來回回地在積雪中開出一條平坦的路,拿著一個雪鏟把克明墓碑旁邊的積雪也清理得乾乾淨淨,一停下來,聽得自己的心跳,撲撲地。

他靜靜立一陣子,看著墓碑上鑲嵌的克明的微笑的照片,四顧無人,掏出他早就準備好的煙,他早就戒了,但是今天無論如何也要陪克明抽一支的,他自己叼著一根菸,點著另一支,擱在克明的墓碑一角。

他實在不是個喬情的人,此時竟然看著克明的照片,克明的眼睛依舊是智慧閃光。

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看著墓碑香菸上嫋嫋盤旋的一縷青煙,開口說,“老兄,你想要你知道,我願意照顧你的姑娘你的孩子們一輩子。”

上一次和克明抽菸還是五年多以前在藍山的時候,加拿大室內禁菸是法律規定,對抽菸的人的限制一年緊似一年,他們站在酒吧門外,他帶著Liz做女伴,克明當時是月玲的未婚夫。

回想當年,他多麼衝動幼稚,他當時恨克明為什麼不老老實實地和其他大多數科學家一樣長相平凡最好禿頭斜眼戴一副巨大的眼睛,為什麼不是個肥胖的極端厭惡運動四手不撐的超級宅男,為什麼不說話無趣結結巴巴看一眼就詮釋nerd這個詞的全部負面含義?

而且當時克明和他說話,一半當他是個小孩帶著點寬容,一半又有著一種平等理解,那意思是很明顯的:我怎麼會不知道你喜歡月玲,但是,有我在,月玲一定不會喜歡你。

他們只好深入地討論滑雪板方面的細節才不至於不由自主地想要潛意識在任何事情上都要爭一個高低,如同大自然裡兩隻實力相當的公羊,為了獲得異性的青睞,磨尖了頭上的角,在那裡試探深淺,隨時會衝上去廝殺。

他們一致地同意某一個牌子的滑雪板最合心意的時候,聽到有人說,“看,有亞洲漂亮妞要打架了!”

他們出來抽菸以前,一酒吧只有月玲一個亞洲面孔,他們立刻掐滅香菸,衝進去,他當然是目瞪口呆看月玲在那裡擺了架勢,一觸即發,克明剛剛在兩撥人之前站定預備做和事佬,那邊一個男生瞅準目瞪口呆的自己就下了手,打得他一翻,鼻血頓時流出來。

於是場面失控,於是他看到月玲拳腳的狠準和手下留情。

是他大喊警察來了,是他湊到月玲身邊裝可憐,趁亂在警察真正來臨的警笛聲中把她單獨帶走。他完全不可能贏,但是他抱著一點希望,哪怕贏得她心裡一個小小的角落也滿足了。

現在,他早已不滿足那個小小的角落,他攻城佔地,想要她的整個心的王國,期限是一輩子。

照例是司馬大老爺清明上墳祭祀祖先的那一套程式,張三照例是負重把一切裝備佈置妥當,井然有序,繁瑣隆重。

司馬大老爺對死者的尊重不言而喻,克明和他的鼻直口方的祖宗同級別。

大家鞠躬完畢之後,月玲站在那裡,等著下一步怎麼辦。

傳統是在固定的日子做特定的事情。這個特定的事情大家一般等著德高望重的老人發號施令第一步怎麼走第二步如何做。

雷姨牽過兩個小朋友,和張三與司馬昱大老爺立成一個圍觀的圈,大家靜靜的等著,都扭過頭看著司馬嵐風。

月玲看大家向日葵一樣都向著司馬嵐風,連忙轉方向也去看著他。

司馬嵐風繃著一張臉,一副前所未見的認真的表情,如果月玲一貫果斷的判斷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