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番神色變化落入琉璃眼中,琉璃心裡頓時起了無數個疑團,看樣子,雲伊是泥孰部的,令這位主簿很失望,那他原本指望的是什麼?難道這次叛亂與突厥哪個部落有關?可自己壓根就不清楚突厥那十姓到底是哪些,只知道雲伊的兄長是跟隨繼往絕可汗出征,方烈跟的則是興昔亡可汗……難道是方烈出了事?想到裴行儉將柳氏母子悄悄安置在高昌的舉動,琉璃只覺得背上的寒毛都立起來了。
雲伊哪裡耐煩說這些,冷冷道,“誰要你敬,你們何時才能讓世子他們出來?”
盧青岩心頭失望之下,敷衍的抱了抱手,“抱歉得很,此事盧某也做不得主。”
雲伊不由更怒,琉璃忙輕輕拉了她一下,笑著問道,“盧主簿,我家妹子已許久不曾見過兄長,不知主簿來此之前,可曾見到泥孰酋長?”
盧青巖搖了搖頭,“不曾見到。”
琉璃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又笑道,“不知主簿可見到了興昔亡可汗?”
盧青岩心頭“咚”的一聲跳,不動聲色的一笑,“那倒見了一面,夫人難不成認識興昔亡可汗?”
琉璃感興趣的“喔”了一聲,眼角餘光一瞟,只見旁邊的周校尉已轉過頭來,專注的看著自己,心頭不由疑雲更深,嘴裡笑道,“這位興昔亡可汗麼,我自然是熟得很……”
盧青巖臉上依然只是笑微微的,身姿卻有些發僵,那位周校尉更是睜大了眼睛,繃住了嘴角,就差冷笑出來,琉璃心裡一沉,臉上的笑容卻越發甜蜜,“這興昔亡、繼往絕兩位可汗,都是西疆的英雄人物,在西州城裡常常聽人談起,自是聽也聽得熟了,可惜我一介婦人,卻無緣瞻仰兩位可汗的英姿,真真是遺憾得緊,不過要細論起來,倒是繼往絕可汗更熟一些,上回繼往絕可汗來西州,還送了我家幾領狐皮,嘖嘖,那皮毛真真是極難得……”
她這麼一路順口胡扯下去,那位周校尉的臉色幾乎變得有些發黑,盧青巖也迅速的垂下了眼簾,停了片刻才抬眼一笑,“夫人說笑了。”
琉璃此時心裡已有了幾分把握,興昔亡可汗多半出事了記得裴行儉曾說過,他並不曾讓方烈與蘇海政的人照面,難不成蘇海政居然直接記恨上了興昔亡可汗,汙衊他造反?可適才這位盧主簿說過,“賊首已正法”,蘇海政再是喪心病狂,難道還能直接殺了一位威震西疆的可汗?若真是如此,他大概便會一不做二不休,以裡通逆黨的罪名想法子除掉麴氏父子和裴行儉……琉璃只覺得一顆心越跳越快,幾乎要蹦將出來,手心溼漉漉的全是汗水,一時臉上雖還是鎮定,嗓子卻一陣陣發緊,笑了一下沒有介面。
盧青巖似乎也沒有興致再與她說下來,轉頭看著團正和他身後的西州府兵,目光陰冷了下來。七日之前,興昔亡可汗與手下的酋長、將軍們都已喋血轅門,自己與蘇公子、周校尉帶人日夜兼程而來,為的就是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那麴氏父子原是高昌王族,勾結突厥可汗造反覆國也算順理成章,原想著此番只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下西州城門,包圍都督府,帶走麴氏父子,軟禁裴行儉,到時再分頭造一個叛逃誅殺和畏罪自殺,又有何難?
誰曾想這西州的數百府兵,居然敢不聽軍令,拔刀相向。若不讓他們放下弓刀,難不成還要與他們殺個你死我活,才能把事情辦妥?可大都護手下親兵如今已不多,此次帶的也不過二百人,真要廝殺起來,自己這邊人數上雖然佔優,這八百伊州邊軍卻未必能不計生死……總不能此時功虧一簣
他心裡發狠,聲音也變得嚴厲了許多,“這位團正,違抗軍令是什麼後果,你也知曉,你悍不畏死也罷了,難不成也不顧手下兵卒的死活,若真是動起手來,卻不知你這數百人,能活下幾個”
團正冷冷的只不做聲,他是麴氏舊部出身,祖上幾輩便跟著麴氏,他身後的這些府兵,不少都有類似的背景,因此才會被特意留下守護西州。莫說大都護有令,便是朝廷有令,他們也不可能退後一步。
只是這四五百府兵中,到底不是人人都如此,有些兵卒看了看那人數明顯比自己這邊多了許多的伊州邊軍,臉上已露出了猶豫之色。
琉璃看在眼裡,不由暗叫了一聲不好,急切中腦子倒是突然冷靜了幾分,念頭急轉之下,突然揚聲道,“盧主簿,安西大都護蘇海政是想羅織罪名、濫殺朝廷重臣、擁兵造反嗎?”
她的聲音又脆又響,遠遠的傳了出去,盧青巖和周校尉臉色都是大變,周校尉“刷”的一聲拔出刀來,直指琉璃,“你好大的膽子”
第114章魚死網破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