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了近兩個月,回信的確也該到了。琉璃眼見著他一封一封的把信拿了出去,正要先拆於夫人的信,突然看到最後一封的封口上赫然是榮國夫人的印章,不由一怔,楊老夫人,她怎麼會好端端的寫信過來?她抬頭看了看裴行儉,裴行儉也輕輕搖頭。
琉璃心裡微亂,忙拆開信封,裡面只有薄薄的兩頁信紙,她一目十行的讀完,一張臉不由徹底垮了下來,頹然放下信紙,轉頭看著依然睡得香甜的兒子,簡直是悲從中來。
裴行儉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榮國夫人在信中說了什麼?”
琉璃失魂落魄的轉頭看著他,“皇后給三郎賜了一個名字,叫、叫參玄!”她錯了,她真不該給人亂起名字的,果然立馬便被報應上了!她不該得意忘形的,居然忘記了長安的那位武皇后,才是古往今來最愛亂起名字亂改名字的人!可是,這位女皇陛下哪怕把自己改名叫庫狄參玄也好啊,橫豎自己已經庫狄大娘了這麼些年,再來個這麼難聽的名字也無所謂,總比要改到兒子的頭上要強!她的小光庭,一眨眼,居然就變成了小玄子……
裴行儉的臉色也是微微一變,凝神片刻,站了起來,“我還要去府衙一趟。”
琉璃詫異的看著他,“明日再寫謝恩的信也不遲吧?”
裴行儉深深的嘆了口氣,“我想,咱們能留在西疆的日子,已是不多了。”
明天尾聲,阿彌陀佛……
第133章臨別依依歸途漫漫(尾聲)
暮春三月,草長鶯飛,然而從西州出發,穿過赤亭、伊州,沿著歷史最為悠久的絲路北線伊吾道,一路向莫賀延磧而去,卻彷彿是一場逆著時光的旅行,眼見著窗外的繁華變成荒蕪,迎面的春風化作沙塵,琉璃嘆氣的次數不由越來越多——卻不是因為什麼離別之傷,事實上,她幾乎就沒時間去體會這種感覺。
這不,一眼瞟到窗外略有些眼熟的風景,她剛剛愣了愣神,車外卻突然傳來了一聲馬嘶。原本便在琉璃懷裡蹦跳不休的小三郎興奮的“嗷”了一嗓子,扭著小屁股便往外掙。他看著不算太胖,藕節般的胳膊腿卻頗有一把子小蠻勁,琉璃頓時被鬧了個手忙腳亂,乳母忙笑著要伸手,原本坐在琉璃對面雲伊卻一把撈住了他,雙手舉起來晃了晃,“真是個好娃兒,這般小便愛騎大馬!”
三郎頓時嘎嘎的樂了起來,卻還在扭頭往車外看,一面咿咿呀呀的說著誰都聽不懂的話語。
琉璃順手就在他的屁股上輕輕拍了兩記,“小磨人精!”還不會走路,便喜歡騎馬,這算怎麼回事?
三郎越發高了興,扭頭看著琉璃,笑得哈喇子順著嘴角淌了下來。
雲伊笑著歪頭仔細看了看三郎,“姊姊,我覺得他生得像你多些,性子也好,定然也是隨你。”
性子好?琉璃頓時一臉黑線,也就是雲伊這種和他相處不久的人才會被這張傻乎乎的笑臉騙到,她兩輩子加起來何曾精力過剩到這小東西的程度?每天夜裡哄他睡覺都是一場耐心的挑戰,更別說那逮著什麼啃什麼的惡習,上了馬就不肯下來的潑勁……偏偏平日裡總是笑得如此無辜無害,這德行,顯然是像他爹嘛!
彷彿聽到了琉璃的腹誹,厚厚的氈簾掀起了一角,露出裴行儉的面孔,三郎扭頭看見他,樂得幾乎沒直接從雲伊手中蹦出去,好容易被雲伊抓住了,頓時便急得“啊啊”的大喊起來。
裴行儉也笑了起來,“三郎又呆不住了?”
琉璃衝他翻了個白眼,廢話!他若少帶兒子瘋兩次,這位小祖宗大約還呆得住點。裴行儉顯然沒接收到這份不滿,依然看著那急吼吼要撲過來卻被去伊抓了個結實的三郎笑,“外面風已經住了,還出了點日頭,給他包嚴實些,我抱他出去玩會兒。”
琉璃忙扭頭看了看窗外,大風不知何時已停下,窗欞上隱隱有了一絲微黃,她不由鬆了口氣,從雲伊手裡接過三郎,三下五除二將他包成了一個粽子,又把這個樂不可支的小粽子遞給了同樣笑容明亮的裴行儉,“莫讓他樂過了頭,待會兒更不肯睡了。”
很快,車外便傳來了一連串嘎嘎的笑聲,又在馬蹄聲中迅速遠去——她的那句話顯然比風散得還快!琉璃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乳母卻滿臉都笑開了花,“阿郎平日那般忙,原來閒下來時竟肯這般照看小郎君。”
琉璃苦笑不語,裴行儉這幾個月來變本加厲的四處遊獵歡宴,大約落在誰的眼裡都會是一個耽於玩樂,不務正業,可誰知道他這半年已頒下了七,八條減免各羈縻都府朝貢賦課的政令?最近兩三個月更是有幾十個部落重新向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