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記下了。橫豎五萬石不算太多,又不用在本地收糧,此次只找那些最靠得住的商賈便是,糧草回城之前,定然不教走漏風聲。”
這種收糧之事,顯慶年間安三郎便挑頭做過三回,各項事務早已是有章可循,兩人又商量了幾句便敲定了首尾。裴行儉合上賬冊笑道,“此次又要勞煩三郎了,如今也入了秋,此次出城狩獵,倒是得了些不錯的皮子,回頭你讓阿嫂去給孩子們挑幾張做小褂。今年冬天只怕是比往年冷些。”
安三郎擺手笑道,“罷了罷了,這些小猴崽子盡會糟踐好東西,穿什麼皮褂,有兩件白疊襖兒足夠過冬了。還是多給大娘做幾件好的才是。”
裴行儉笑道,“三郎難道還怕她缺了裘衣?”
安三郎呵呵一笑,只是想起一事,沉吟了片刻還是問道,“卻不知大娘的身子,如今可是好些了?”
裴行儉含笑點頭,“今日我還特意問了四郎,說是今年立秋後的情形比往年又好了些,最多再將養兩三年,便能大好了,屆時自是什麼都不用憂心的。”
安三郎心頭一鬆,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如此最好最好不過了”
裴行儉看著他的笑容,眉頭卻是一皺,“可是這幾日有人與你說了什麼?”
安三郎神情變得有些尷尬,微一猶豫還是道,“阿康不知從哪裡聽到了一些昏話,憂心忡忡的跟我囉嗦了兩三日,我已寬解了她一番,如今有了九郎的這番話,自然更好。”
裴行儉眼神頓時冷了下來,“我知道了,此事還要勞煩三郎,一則要寬慰阿嫂一番,再者,要與安家其他的阿嫂阿嬸們通個聲氣,莫讓她們聽了外面的傳言去煩擾大娘,這些日子,也讓阿嫂多替我看顧著她一些。”
安三郎見了他的神情,前後的事情一想,心頭頓時一凜,“可是如今有人動了什麼心思?”
裴行儉淡淡的一笑,“那些宵小之輩,不提也罷,我心裡已是有數,不會教他們如意。”
安三郎默然點頭,“安家這邊九郎儘管放心,也就是阿康肚腸太直,言語隨意些,我自會好好叮囑於她,至於別人麼,咱們這些昭武人原是不興過問旁人家事務的,再說,這胳膊肘焉有向外拐的道理?”
裴行儉不由笑了起來,“這也是大娘的福分。”
話音剛落,只聽簾外響起了一聲,“小的見過世子。”
裴行儉剛剛迎上兩步,門簾已被挑起,麴崇裕不急不緩的走了進來,看見面前欠身行禮的安三郎,眉頭微微一挑,目光又在屋中案几上的那疊賬冊上掃了一遍,皺起了眉頭,“守約,高麗戰事未平,難不成朝廷今年還會在西疆用兵?”
裴行儉點了點頭,神色有些凝重,“以西疆如今的局勢,大亂一時還不會起,但有吐蕃這般的強敵伺機而動,小亂小患定然難免,只看大都護是否有心用兵而已。玉郎,你若是大都護,是想在西疆終老,還是立功還朝?更莫說那其他的好處”
麴崇裕沉吟片刻,“此言倒也有理,我這幾日便聽聞龜茲那邊便略有些不大安穩。”
裴行儉笑道,“不過是羯獵顛的一些舊部而已,想來成不了什麼氣候。”
麴崇裕驚訝的看了他一眼,搖頭笑了起來,“你的耳目越發靈敏了。”
裴行儉笑而不語,麴崇裕一時也沒有做聲,安三郎忙抱手笑道,“在下不打擾世子與長史了,這便告退。”
待安三郎的腳步聲已走遠,麴崇裕才懶洋洋的瞟了一眼裴行儉,“你既然如此耳目靈敏,可知如今西州,你裴守約便是那頭號的肥豚,有人打你的主意已打到了這府裡?”
裴行儉微笑道,“守約既黑且瘦,不及玉郎潔白端正,若是不得已有得罪之處,還請玉郎莫怪。”
麴崇裕冷笑道,“你如今還想拉我攪渾水?麴某這幾年裡經了多少事情,才沒有落入那些人的彀中,你在一旁看也看得也久了,笑也笑得夠了,若不讓你也嚐嚐其中的滋味,這世上豈有天理?”
裴行儉苦笑起來,“玉郎此言差矣,這幾年裡裴某何嘗袖手旁觀過?總不能去與那些婦人打擂臺你也知大娘身子不好,柳阿監又是兩三年都不曾回來,雲娘在西州也只有這一處可以走動,她是何等熱心之人,你難道忍心見她為姊姊擔憂?”
麴崇裕不由磨牙,半晌才冷哼了一聲,“裴長史太過謙了,你和庫狄夫人的手段,西州旁人不知,難不成在下也不曾領教過,若是那些婦人便能教你與庫狄夫人難以應付,我便直接從南門跳入交河”
裴行儉嘆了口氣,“若只是一些婦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