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你還叫我黃島主?”這話明明是說三場比試,你已勝了兩場,已可改稱“岳父大人”了。
哪知郭靖不懂這話中含意,雙眼望著黃蓉求助。黃藥師暗歎:“傻小子終究是傻小子。”伸手拉開了歐陽克耳上蒙著的絲巾,說道:“論內功是郭賢侄強些,但我剛才考的是音律,那卻是歐陽賢侄高明得多了……這樣罷,這一場兩人算是平手。我再出一道題目,讓兩位賢侄一決勝負。”
只見黃藥師從懷中取出一本紅綾面的冊子來,說道:“我和拙荊就只生了這一個女兒。拙荊不幸在生她的時候去世。今承蒙鋒兄、七兄兩位瞧得起,同來求親,拙荊若是在世,也必十分歡喜……”黃蓉聽父親說到這裡,眼圈早已紅了。陸卿衣亦靠在亭子欄杆上,為那個奇女子神傷不已。
黃藥師接著道:“這本冊子是拙荊當年所手書,乃她心血所寄,現下請兩位賢侄同時閱讀一遍,然後背誦出來,誰背得又多又不錯,我就把女兒許配於他。”他頓了一頓,見洪七公在旁微微冷笑,又道:“照說,郭賢侄已多勝了一場,但這書與兄弟一生大有關連,拙荊又因此書而死,現下我默祝她在天之靈親自挑選女婿,庇佑那一位賢侄獲勝。”
歐陽克郭靖看著書上文字,都是拼命記憶。歐陽克感慨文字亂七八糟,郭靖奇怪正是周伯通教他背誦的句子。黃蓉不喜歐陽克,便總是出聲相擾。
歐陽鋒料知黃蓉有意要分侄兒心神,好教他記不住書上文字,說道:“克兒,別理旁的事,留神記書。”歐陽克一凜,忙轉過頭來眼望冊頁。郭靖見冊中所書,每句都是周伯通曾經教自己背過的,只是冊中脫漏跳文極多,遠不及自己心中所記的完整。他抬頭望著樹梢,始終想不通其中原由。
過了一會,黃藥師揭完冊頁,問道:“哪一位先背?”歐陽克心想:“我乘著記憶猶新,必可多背一些。”便搶著道:“我先背罷。”黃藥師點了點頭。歐陽克慢慢的背了起來:“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是故虛勝實,不足勝有餘……”他果真聰穎過人,前面幾句開場的總綱,背得一字不錯。但後面實用的練功法門,黃夫人不懂武功,本來就只記得一鱗半爪,文字雜亂無序,他十成中只背出一成;再加黃蓉在旁不住打岔到後來連半成也背不上來了。黃藥師笑道:“背出了這許多,那可真難為你了。”
郭靖見歐陽克面有得色,心想:我只好照周大哥教我的背。那定然不對,卻也沒法。於是背道:“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這部《九陰真經》的經文,他反來複去無慮已唸了數百遍,這時背將出來,當真是滾瓜爛熟,再沒半點窒滯。他只背了半頁,眾人已都驚得呆了,心中都道:“此人大智若愚,原來聰明至斯。”轉眼之間,郭靖一口氣已背到第四頁上。洪七公和黃蓉深知他決無這等才智,更是大惑不解,滿臉喜容之中,又都帶著萬分驚奇詫異。黃藥師聽他所背經文,比之冊頁上所書幾乎多了十倍,而且句句順理成章,確似原來經文,心中一凜,不覺出了一身冷汗:“難道我那故世的娘子當真顯靈,在陰世間把經文想了出來,傳了給這少年?”只聽郭靖猶在流水般背將下去,心想此事千真萬確,抬頭望天,喃喃說道:“阿衡,阿衡,你對我如此情重,借這少年之口來把真經授我,怎麼不讓我見你一面?我晚晚吹簫給你聽,你可聽見麼!”那“阿衡”是黃夫人的小字,旁人自然不知。眾人見他臉色有異,目含淚光,口中不知說些甚麼,都感奇怪。
八
陸卿衣卻是知曉他們那一段的,看他此時如此難過,神思惘然,心下亦不忍,垂下淚來。
黃藥師認定是亡妻在冥中所授,又是歡喜,又是酸楚,朗聲說道:“好,七兄、鋒兄,這是先室選中了的女婿,兄弟再無話說。孩子,我將蓉兒許配於你,你可要好好待她。蓉兒被我嬌縱壞了,你須得容讓三分。”黃蓉聽得心花怒放,笑道:“我可不是好好地,誰說我被你嬌縱壞了?”郭靖就算再傻,這時也不再待黃蓉指點,當即跪下磕頭,口稱:“岳父!”
黃藥師心中安慰,對著歐陽鋒與洪七公說道:“鋒兄,七兄,你我二十年不見,且在桃花島痛飲三日!”黃蓉道:“師父,我去給您做幾樣菜,這兒島上的荷花極好,荷花瓣兒蒸雞、鮮菱荷葉羹,您一定喜歡。”歐陽鋒向黃藥師一揖,說道:“藥兄,你的盛情兄弟心領了,今日就此別過。”黃藥師心下歉然,又道:“兄弟曾說,另一位可學我桃花島一門所長,鋒兄武功妙絕天下,旁人望塵莫及。只是左道旁門之學,老朽差幸尚有一日之長。”歐陽克心想,必要選一門最費時日的。是躬身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