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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自打看見聶初塵將孔晟獨自一人帶回山來,就意識到了諸多不妙。

車門山寨之所以偏安在此,容納了數百賊寇棲身快活,無非是因為本地官府形同虛設,而江北那邊的虢王又無暇顧及,或者說是不屑於理會。若是觸怒了江北官軍,派遣大隊官軍前來清剿,車門山飛灰湮滅就是彈指間。

從這一點上,孔晟沒有說錯。

但就這麼釋放了孔晟……嗎?不說聶初塵不會同意,就算是聶初塵同意了,南宮望自己也覺得不妥:孔晟是朝廷命官,釋放了他,誰知道他會不會引軍前來報復?

南宮望這邊在與孔晟鬥智鬥嘴,聶初塵那邊等了半天,終歸還是有些不耐煩了,她再也按捺不住,怒斥一聲:“休要鴰噪囉嗦!來人,將這廝拖出去綁在旗杆上,讓本當家的一箭結果了他的小命!”

廳外的孟贊高呼應下。帶著幾個山賊氣勢洶洶地衝進來,連推帶拽就將孔晟帶出廳去,牢牢捆縛在山寨聚義廳對面百餘丈處的旗杆上。

寒風呼嘯,拂面而過,冰冷如刀。隆冬時節,車門山靠近江北。氣溫很低,孔晟撥出一口氣,任那口氣蒸騰,估摸著這天大概在零下一兩度的樣子。

孔晟被死死綁在旗杆上,周遭有不少身穿棉袍抄著手面色不善的山賊圍觀,議論紛紛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隱隱傳進孔晟的耳中。

孔晟使勁仰起了頭,望著陰霾密佈的天空,眼眸中滑過一抹淡淡的鬱悶和絕望。

終歸還是百密一疏。他算計了南宮望,卻忘記了關鍵的一點,在這車門山寨,南宮望做不了主。而聶初塵這個女人性情急躁,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南宮望忌憚的她未必在乎。

聶初塵大步出廳,披著黑色的大氅,手執長弓。殺氣騰騰。南宮望束手跟隨在她後面也出廳來,面帶無奈和尷尬之色。眼眸中卻閃爍著似有似無的火焰。

聶初塵走過來,凝立在孔晟身前,任憑寒風將她的大氅捲起,嫵媚的臉蛋上隱含殺機:“孔晟小賊,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將寶馬獻上。我就饒你一命!”

孔晟回望著聶初塵,神色平靜:“寶馬已經被帶往江北軍中,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聶初塵暴怒起來:“小賊,你這完全是自己找死!”

“死嗎?”孔晟突然縱聲狂笑起來:“我既然敢來,還怕死嗎?小娘皮。少威脅老子,要殺要剮,任你了!”

人死卵朝上,怕個鳥毛啊!心底那股彪悍的狠勁兒湧動著,孔晟一掃溫文爾雅的風度翩翩,竟然爆開了粗口,這讓聶初塵更加盛怒,她蹭蹭蹭後退幾步,當即搭箭拉弓成滿月,瞄準了孔晟的咽喉。

孔晟呸了一口,吐了一口唾沫,昂起頭,冷冷盯著搭箭引弓的聶初塵。

到了這個份上,他徹底失去了與對方斡旋談判的耐心和信心。他自是清楚得緊,這次與前番不同,他的大唐之路恐怕真的要到此為止了。聶初塵這種心狠手辣的江湖綠林人,殺人不過是家常便飯,翻臉成仇之下,不可能手下留情,更不是虛言恫嚇。

而穆長風和烏顯烏解三人按照他的命令隱藏在距此不遠的某處,縱然有心救援也是鞭長莫及。

南宮望發出喟然一聲輕嘆,他向聶初塵躬身一禮:“師妹,能否給愚兄一個薄面,讓我過去跟他說幾句話?”

聶初塵精巧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微微點頭,收起了弓。

南宮望如同行雲流水一般走過去,站在孔晟面前惋惜道:“孔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為了區區一匹馬搭上性命,真的是很可惜。聽山人一句勸,交出寶馬,我保你安全下山。”

“為了區區一匹馬,你們不惜誅殺朝廷命官,也算是囂張到極致、膽大妄為利慾薰心到極致了。南宮望,你們也聽我一句勸,不要因小失大,到時候引來大軍圍剿,後悔晚矣!”孔晟冷笑起來。

南宮望深吸了一口氣:“既然公子不聽勸,那山人就言盡於此了。我師妹性如烈火,眼裡揉不進一粒沙子,她既然要殺你,我也阻攔不住。臨別之際,公子可有遺言遺願,儘可告知山人,我一一為你辦到。這也算是你我相識的一場緣分。”

孔晟目光清澈地回望著南宮望,一時間心念電閃,百感交集。略一沉吟,他向南宮望微微一笑,點點頭:“先生盛情,孔晟感激不盡。”

“有兩件事拜託先生。”

“我那把寶劍,乃是紅顏知己親手所鑄相贈,煩請先生派人將它送回江寧,交予楊使君府上楊小姐雪若手上,就說孔晟中道夭折,無法再履行與她的兩年之約,只好辜負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