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泉水,一點一滴的灑在素色的石碑上。那些冰涼的風微微吹過,掃起滿地的塵埃,捲起她的秀髮和衣角,遠遠望去,只能看到一個單薄消瘦的後背。
天色漸暗,女子仍舊是一動不動,有噪雜的腳步急忙而來,幾名白鬚白髮的老者七手八腳的將她抬起,放在一隻擔架上,就匆忙離去。
一個青衫磊落的男子站在竹林之外,身姿落寞,衣袍翻動之間,竟是那樣的飄逸出塵。
梁先生從後面緩緩走上前來,聲音溫和的說道:“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男子微微一笑,笑容苦澀淡漠,卻並沒有言語。
梁先生繼續說道:“金針入腦,藥物植入,從此以後,即便是相對而坐,她也不會再認識你,你可想好了?”
男子突然轉過身來,眉眼溫潤如玉,眼神寧靜如海,淡淡的說道:“為何老師今日這麼多話?”
梁先生笑道:“老年人嘛,難免會老到一點,我只是怕你日後後悔莫及。”
“老師明知我將陷入怎樣的命運,何苦要拖累他人?”男子深深吸了口氣,突然轉過身去,沉聲說道:“更何況,有人比我更適合。”
竹林沙沙,光影迷濛,有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
“他,也應該到了。”
千秋雪冷,萬里冰原。南楚大皇的百萬大軍跨越了賀蘭山脈,越過了北地草原,深入大漠,千里奔襲,一路追殺,骨力阿術的匈奴本部死傷無數,再無東山再起的半點可能。然而,就在馬上就能除掉這個隱患的時候,楚皇突然下令全軍返回中原,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除了幾個貼身近侍,所有人都只當這是大皇的有一次英明決定,死心塌地的緊緊追隨。
在西黑的平原上,楚離命此次進軍西域立了大功的宋揚將軍帶著大軍先返會還巢邑,自己則帶著五千黑衣衛精銳秘密感到了龍脊山秦王帝陵。
曾經,就在這片土地,他和她擦肩而過。如今,他在一次回來,默默的對自己說,絕不能允許這樣的事再次發生,絕不。
轟隆隆的聲響緩緩開啟,巨大的山脈好像是從中間斷開兩半一樣,黑洞洞的,好似是巨獸所張開的猙獰巨口。
楚離眼神微微一眯,打馬上前,樂松和徐權大驚,齊齊擋在他的前面,沉聲說道:“陛下,小心有詐。”
楚離抬起頭來,一雙劍眉像是飛揚的利劍,輕輕的皺緊,終於,伸出手來推開擋路的人,一步一步的驅馬而上。
他這一生,就是一場豪邁的豪賭,他賭贏了無數次,只因為他有孤注一擲破釜沉舟的勇氣和決心。如今,他將要去面對一生之中最為重要的一個賭局,他堅信,他絕對不會空手而歸!
漆黑的山洞裡,兩側燃燒著巨大的青銅火鼎,一隻黑色的石臺十分不協調的放在山洞中央,兩側各擺著一隻椅子,其中的一隻,已經坐了人。
那人青袍墨髮,鳳眼劍眉,修長的手指握著一隻茶杯,聽到他的聲響抬起頭來,靜靜一笑。
就像人生中的許多次一樣,他們互相拱手,語調低沉,波瀾不驚的互相問好。
“楚皇。”
“宣王。”
“好久不見。”
時間呼嘯而過,穿越生死,兩個爭鬥半生的男人緩緩落座,彼此眼中,都是磨滅不變的尊重和防備。
如果不是國仇家恨,如果不是愛上了同一個女人,他們也許會成為很好的朋友和互相看重的知己。可是這個世上,永遠沒有如果一詞的存在性,秦之炎看了楚離一眼,指著前面的清茶,輕聲笑道:“沒有毒,請用。”
楚離面色沉靜,卻並不接過茶杯,只是沉聲說道:“青夏在哪裡?你叫我來此,所為何事?”
秦之炎微微挑眉,感興趣的說道:“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沒有死反而呆在這個地方?”
“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秦之炎一笑,說道:“那好,我今日找你,有三件事。”
楚離微微挑眉,示意他繼續說。
秦之炎說道:“一,秦楚結為邦交,世代友好,共同出兵對抗四夷蠻邦,統一華夏,將來在適當的時機大秦將歸為南楚版圖。二,七部從此寂滅,請你不要再搜查追殺,還各部百姓一個寧靜。三,我將青夏徹底交給你,請你好好照顧她。”
楚離眉頭漸漸皺起,突然站起身來,轉身欲走,一邊走一邊沉聲說道:“一個時辰內我若是看不到青夏安全走出秦皇陵,我就將龍脊山夷為平地。”
“楚離!”秦之炎長身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