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將知夏扶起來,這才發現她的手腕瘦了許多,不禁低頭去看,兩道暗紅色的勒痕猙獰可見。
“你去了哪裡?”
濮陽上前一步,沉聲說道:“阿澤在明宮偏殿的一間屋子裡找到了小荷姑娘和這個項圈!”
果然與她有關!
皇上興味一笑:“封氏,不用你承認,陰俠想必已經有所決定了。”
封氏的臉色堪比死灰,她頹然笑道:“皇上為紀氏擋住金釵時,我還以為……還以為皇上是念著舊情,沒想到……哈哈哈,好個螳螂捕蟲,黃雀在後!你不過是為了利用她來鉗制陰俠,讓陰俠招出與我同謀的事……若紀氏知曉了,一定恨不得當時就死了!”
“未必!”皇上的聲音如刀出鞘,冰銳森寒:“朕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讓陰俠鼓動他舅父華敬初以及晉安王與焰華、焰炔聯手,倒是令朕刮目相看!”
我微微變色,果然是條毒計!紀家蠱禍,華家逃脫得了干係嗎?到時,焰華和焰炔必定要受牽連!封氏的用心何其險惡!
“皇上都知道了?不過——”封氏語氣一變,“皇上知道嗎?若皇上殺了妾身,皇后娘娘一定會難過!”
她呵呵地輕笑,像是飛過低簷的蝙蝠:“少年人的情懷,我們都曾經歷過。君芷顏,你說是不是?皇上因為你而殺了我,而我是焰熾的生母,你還能面對焰熾嗎?”
我胸口一窒,不相信這話是由她口中說出,為拉我下水,不怕皇上遷怒焰熾?但轉而想到她連尚靜婉腹中的孩子都能害,還有什麼不可能的呢?
“封氏!”理清楚來龍去脈的我,語調平和,彷彿並未被外界打擾,“皇上至少有一千種以上的法子讓你生不如死,你要頭疼的問題應該是——你自己該如何面對你的親生兒子吧!”
封氏的手張著虛抓了幾把,在蒼茫的夜色下,伴著燭火的啪啪爆裂聲,最終綿軟地倒了下去。
*
翌日,宣室殿接連頒下幾道聖旨。
“……查貴妃紀氏,勾結外戚,蠱害中宮,殃及皇孫,如鬼如蜮,內外震驚,著廷尉府嚴辦……”
“……淑妃封氏,因憂皇嗣,自請去感業寺剃髮修行,廢去妃號位份……”
“……二皇子焰炔,封為昭王,賜地會揚……”
“……三皇子焰華,封為勤王,賜地廣桂……”
一輛馬車緩緩出了城門,慢慢融入霧色之中,最終消失不見。
又一輛馬車出了城門,徑直往相反的方向,絕塵而去。
一輛接著一輛……
都離開了……
今日的城門,如此熱鬧非凡,堪比當今廷尉府,因為那裡掌握了太多人的生死!
我站在長信宮高高的複道之上,手中握著的是那個的項圈。
阿澤交給我的。
濮陽說,這個項圈上的寶石正是他在滇南遇到的那種奇怪礦石。
我輕輕地笑了,原來如此啊!
他輕輕地嘆氣道:你自己作主吧!
我仍然笑:“現在宮裡冷清許多!”
他皺眉:“你喜歡熱鬧?”
我點頭,又搖頭,心裡居然生出一種兔死狐悲的情境來。
他的臉更黑幾分:“他經不起折騰了!”
咕咚一聲,笑容從我的臉上掉落下來,聲音卻是項圈撞擊大地發出來的。
“誰?”
*
黑暗的幔簾裡,我們緊緊相偎,拼命索取著對方的溫度,只到呼吸漸漸平和下來。
他的手撫上我的眉,無奈地笑意漫上俊美的臉龐:“你不生氣了?紀氏意欲自盡時,我情急之下並未顧及你的感受。”
我不答反問:“為什麼要告訴我關於血玉的故事?”
某人額上微有汗意:“……”
如蔥玉指在他胸前慢慢划著圈圈:“我不喜歡那個故事,如果我是那個將軍,一定不會丟下他的妻子自己獨活下去!”
此時,泰山壓頂也不曾變色的溫潤臉頰上,不復再見往日的鎮靜。
半晌——
他咬牙:“顏兒,你威脅我?”
我揚眉:“我說到做到!你信不信?”
長久的一聲嘆息……
“我信!只是,他妻子用性命換來他的重生,難道是為了要他一同去死?”
“當然不是!”我含淚輕吻上他的耳垂,吐氣如蘭,“她只是想告訴他……‘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