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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駝背的少年沉默著,魔障似的死死盯著自己沾了泥巴的鞋尖,老半天,才終於擠出一個嘶啞的“是”字,確是帶了一點兒安陽的口音。

喬易點點頭,沒再說什麼,轉而對老花匠道:

“老劉,今日就忙到這兒吧。剩下的明日再來。我要一個人靜靜。”

老花匠在府裡呆了這麼久,怎麼聽不出他話中意思?自然很識時務地點了點頭,“是,老爺,那我們就先告退了……”

說完,他伸手拉了一把阿查,準備帶著他離開,卻驚訝地發現他這一拉竟然沒拉動!

——那個臭小子還是低垂著頭、魂遊天外一般呆站在老爺面前!

他氣急,又狠狠拽了阿查一把,“走啦!你今兒真是太失禮了!”

阿查身子忽然一晃,喃喃地應了一聲“……哦”,夢遊似的跟著老花匠走出桂園。

喬易目送著他們二人離開,轉過身,微微蹙起眉頭。不知怎的,他總覺著那個阿查與上回所見……有些不同……?

可是,眼下,他還有心思顧上旁的事兒麼……?

他低垂著眼簾,右手摩挲著懷中那塊懷錶,淡淡地牽了牽嘴角,卻是苦笑不出了。

與此同時,桂園之外,跟在老花匠身後的阿查忽而停下了腳步。

一雙微顫的耳朵聽著那人的腳步聲毫不停留地越行越遠,他終於遲緩而僵硬地轉過身。

一雙波濤洶湧的眸子,終於撐起顫抖著的眼瞼,戰慄著望向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青衣。

——還是不變的青衣……

然而,曾經的青絲……曾經,會在喂藥時低垂下來的、讓他臉癢癢心癢癢的青絲……現在在哪兒呢……

披霜帶雪……怎麼可能!

——看錯了……不是他罷……

他的目光斂了斂,卻根本收不回來。

‘若非是你!若非是你……大人怎麼可能一夜白頭、差點死在半夏眼前!’那個女人氣急時候的話,猶在心間。

‘啊,是了,她說過……’

——然而,怎麼可能……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眶硬撐得有些酸。

可是,看著那個驀然停駐在竹林側畔的、青衣灰髮的身影,他卻強耐著眨眼的本能,只能一直強撐著——他生怕眼皮一眨,那酸澀的眼眶裡便會掉下什麼不堪的東西……

他更怕,一閉眼,這十年間自己給自己豎起的牆便會坍塌得支離破碎。

‘真的白了……’心頭那個魔音又開始低喃起來

‘她沒說謊……那便是你錯了。’心頭那個魔音再一次撞得他心上冰層狠狠一震。

他怔怔地,不自覺地向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邁出一步……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說……‘若非是我’……?

——就算他真的一夜白頭,大抵也是因為他的國事……而非為了一個早就無心與他作對的魔頭……

“阿查……?”老花匠驚覺阿查沒跟上來,連忙回頭去找,卻疑惑地眨了眨眼——是光線的緣故麼?阿查的背看起來怎麼沒那麼馱了?!

他沒有聽到老花匠的呼喚,只感覺耳中嗡嗡一片,三魂七魄也不知去了哪裡,只呆呆地看著那人的青衣、灰髮……而他的腿,則不自覺地跟自己較著勁,好似掙扎在前與不前的困境中——想象過無數種重逢,他沒料到這種。他以為,自己會信心滿滿、心堅意定、心有城府地給他一個措手不及的相遇和質問,他以為,這一次自己不會輸——不管是武功、還是心。

然而,措手不及的、心慌意亂的、城府皆忘的,竟是他。

他本是想著先下手為強,卻一個不防,便被人家不戰而屈了。

沒有一戰而勝的信心,到底,還是沒能一鼓作氣……

他鬆開了緊攥著的拳頭,妥協地往後退了一步,卻不巧正撞在虎視眈眈的老花匠身上——霎時間,一股嗆人的藥草、泥土、花肥與草木灰混雜的味道衝進他的鼻子裡,讓他胃裡一陣翻騰。

——不過也好,至少那臭味拉回了他所剩無幾的神智。

他皺了皺眉,厭惡地看了看自己滿是泥土與花肥的衣服,心知,自己此時也是同樣的臭氣熏天、骯髒不堪。

“哎喲喲,瞧你這莽撞的!”老花匠被他撞得直翻白眼,“真不知你在想些什麼!快走快走!趕快回去換衣服!”

“……哦。”他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強自按捺住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