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早晨,氣溫降的厲害,絲絲寒意透過人的外套往裡鑽。
不知什麼時候起了霧,濃霧像棉團似的從田野滾滾而至,塞滿了村子,又爬上河岸,越過樹叢,向遠處氾濫開去。
沾在臉上溼漉漉的、滑膩膩的,小奧摸摸鼻尖,用手背使勁蹭了蹭,轉身向村口跑去。剎那間便不見了,身後傳來奶奶的訓斥。
今年剛6歲的小奧還沒到入學年齡,他只好羨慕地看著安志鵬叔叔家的小妮和小燦樂呵呵地從自己身邊走過。
沒有玩伴,小奧準備回家,身後傳來安志鵬的聲音,
“一個人玩呢,奧奧?”
“嗯。”
一向對自己兇巴巴的安志鵬叔此刻正咧著嘴湊過來,周圍立刻瀰漫起尼古丁的惡臭。
“叔帶你去抓野雞?好玩著呢!”安志鵬用力拍了拍掛在肩頭的一捆繩子和腋下的塑膠編織袋。
一聽抓野雞,小奧樂了,一把搶下塑膠編織袋。
“叔,俺幫你拿。”屁顛屁顛地跟著安志鵬走向村西口約莫二里地的小樹林。
霧一直在持續,陰冷與濃霧交相輝印。
林子裡脫掉樹葉的楊樹向上直挺著,一隻孤寂的野鳥在慘淡地嘶鳴,這一切都在濃霧掩蓋之下,不為人知地進行著,包括正在發生或者即將發生的罪惡。
10月28日上午8時。
刑警支隊大案隊會議室。煙霧瀰漫。金川派出所所長黃靖正在彙報案情——
“營口村村民柯林獨子小奧,27日早晨7時許離家到村裡玩耍,大約10分鐘後,家人發現失蹤,遍尋不見。我們接到報警後,立即安排民警配合其家人尋找,由於當日濃霧瀰漫,能見度較低,搜尋範圍有限,目前仍毫無訊息。”
案情蹊蹺,這應該不是一般的兒童走失求助類的報警。
憑著多年刑偵工作經驗,高翔暗忖。
此刻,高翔眉頭緊蹙,煙霧嫋嫋纏繞在眉間。
“截至目前,孩子失蹤24小時了,極有可能已經遇害。針對此類立案條件模糊的失蹤報案,我的意見是,立即對疑似被侵害失蹤人員實行“立線偵查”,也就是在沒有確認失蹤者遭遇他人侵害的直接證據之前,我們要積極爭取時間,先期介入進行調查。”
沒有屍體,沒有嫌疑人,把案件作為疑似命案開展偵查,這需要刑偵工作者非凡的智慧和敏銳的洞察力。
剛燃著的一支香菸被狠狠地掐滅在菸灰缸裡。
營口村有四五十戶人家,人員居住集中。
由於經濟落後,人們忙時種田,閒時在外務工,家中剩下的多是婦女、老人和孩子。
小奧父親柯林和母親蘇能均在外地務工,從事足療技師工作。
小奧隨爺爺、奶奶生活,屬典型的留守家庭。兩位老人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憨厚朴實,社會關係簡單,不可能得罪外人。
那麼,矛盾排查就應該圍繞小奧父親柯林、母親蘇能進行。更重要的是,短短10分鐘時間孩子就失蹤了,犯罪嫌疑人一定對本地地理環境極為熟悉,本村人作案的可能極大。
很快,排查組一條重要的資訊反饋上來。有外出務工返鄉人員反映,柯林與鄰居安志鵬妻子有染,兩人矛盾由來已久。
但當偵查員正面接觸柯林時,他卻矢口否認。
是傳聞還是事實?
站在小奧家的門口,高翔仔細觀察著現場方位。
小奧出門到村裡玩耍,必須要經過鄰居安志鵬家。
如果資訊屬實,兩人矛盾關係確立,那麼對初步鎖定犯罪嫌疑人將起到關鍵作用。
他決定親自會會柯林。
“孩子學習好嗎?”高翔伸出一隻手搭在柯林的肩膀上。
“還行,這傢伙聰明。”
“你恨那個帶走孩子的人嗎?”
“恨!我都恨不得把他宰了!”
“他?你知道‘他’是誰?”高翔的目光似兩道利劍,刺向柯林。
“不,不知道,喔——只是懷疑。”柯林支吾著。
“其實,我們也懷疑他。孩子失蹤都兩天了,作為孩子父親,你應該相信公安機關,積極配合。可是你呢,還拼命捂著你那點破事,對得起孩子嗎?”高翔轉過頭,望向遠處。
“高大隊,我,唉!我渾哪——”柯林雙手緊緊抱著頭痛苦地蹲了下去。
深秋的田野,一望無際的坦蕩。
剛長出嫩芽的麥子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