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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前方,眉眼舒展,大張著笑口,神情輕鬆愜意。青瑣正在端詳著,門簾輕輕挑開,皇帝的貼身內侍無聲無息地從裡面閃出,朝著她做了個恭請的動作。

建武皇帝右手撫在摺子上,半倚著軟椅。軒窗外面是一片竹林,透過竹海,就是古色古香的的拱門,能夠清晰地看到那鏤空的木雕和青色的龍紋空心磚,當然門外門內的動靜盡收眼底。

楚士雄的身影已經消失了。皇帝內心起伏的思緒還是久久不能消退。他太低估楚士雄了,在權欲面前,拳頭大的膽子也會膨脹成斗大。楚士雄表面低調,誰能斷定他是安分守己的人?誰能擔保他遍佈朝野的僚屬們不會慫恿他去爭權奪利?如此下去,必釀大禍。一旦有變,內外呼應,京城兩面受制,大胃國盛世不復存在。更為可怕的,楚士雄的精在與,你找不出任何理由去動他,明明知道後事將難以預料,還是放任其蔓延下去。

軒門戛然一聲推開,他看見幾乎拖到鞋面上的湖青色的紗裙,豔陽裡霧一樣在眼前化開來,無限的嫵媚,無限的恬淡。惟那模糊的輪廓,像夢裡一般的陌生又熟悉。他試圖剝開那一層陰暗纏繞的岫雲,最終映入眼簾的是潭水一般的幽澈。

“給皇上請安。”

“起來吧,丫頭。”

皇帝弓身相扶。青瑣驚愕地抬頭看他,皇上朝著她眨眼睛,面帶笑意。那磁石一樣被粘牢的雙手,又似被春日的微風盪開,有了溫暖的感覺。青瑣綻開了天真的笑顏,滿懷喜悅地看著面前的這個被稱為皇帝的男人。

“你到底來看朕了。”

“是。”

建武皇帝揮去了一旁侍候的宮人,笑道:“你不會煩朕講些羅嗦沒完的事吧?”

青瑣脆聲笑起來,皇帝也跟著笑,笑聲在碧雲軒內迴盪不息。

皇帝講天濂小時候的故事,講發生在皇宮裡的奇聞逸事,講得最多的就是這座碧雲軒,講童淑妃,說青瑣的眼睛很像她。青瑣想起天清寢宮裡的美人圖,聽著皇帝娓娓敘說,她不由自主地對皇帝那份二十年不變的情愫所感動。那些隔了歲月的故事,蘊藏著皇帝的夢想和無奈,盛不下一絲輝煌,只能算是灰色的一聲嘆息。

青瑣在軒室外踢著毽子,那彩色的錦毛在空中化成一團耀目的火焰。

建武皇帝佇立在門外,望著眼前輕巧嫋娜的身影,他還沒從對童淑妃的緬懷中擺脫出來。他和她,濂兒和這丫頭,應該是不同的。他和童碧雲之間,至死沒有海誓山盟,更沒有形影相隨的生死不渝。

曾經有這麼一天,他不去理會清兒有氣無力的哭啼聲,痛不欲生地站在這裡。她就靜靜地躺在離他數丈的錦絮裡,周圍堆砌著尺厚的冰塊。他沉沉地感受著冰融的寒意,再也看不到她恬淡純淨的笑容。假如先皇不過早冊封儲君,假如他沒有三宮六院,或許他們會擁有亙古不變的愛情。這一切又都隨了皇后這個位置,無限的權力,無限的慾望,在榮貴的溫床自然改變了,變得毫無痕跡。

毽子飛到了草叢裡,青瑣無邪的笑聲。

皇帝回憶著童碧雲的笑,但在記憶裡似是沒有她的笑聲。惟那低首斂眉的溫柔,清晰地呈現在他的眼前。那清泉一樣的明眸,充滿了想向他訴說情懷的願望,那種欲言又止,欲說還休,讓他心痛,痛至骨髓,永誌不忘。

八月的京城裡,垂柳依舊輕舞飛揚,只在略帶清涼的風裡,凋零出一絲絲的黃葉來。南街一幢官邸,鶴立於民居宅第之間。正是天開圖畫風光好,良辰美景樂無窮,而書房裡傳來的縷縷琴聲,一如金戈鐵馬,旋爾寂如死水。

四壁木質書櫥,陳設不染纖塵。大胃國將軍崔廣撫琴凝望窗外,餘音猶如飛揚弄舞的樹葉,漫無邊際。滿室的兵書典籍是他生命中的華章,卻只能在繞嫋的琴韻中感受著無奈。

滿頭銀髮的崔廣從邊陲歸來,已然清晰地聽到了老去的腳步聲。他已經沒有多長時間去等候未知的戰爭,他甚至不敢想像,在他的生命中沒有戰爭,聽不到金戈鐵馬的呼嘯,生命會是一種什麼樣的顏色?

侍衛在門口回話。

“老爺,太子殿下要見您。”

崔廣聞言趕忙整衣束冠。開皇前後,崔廣只是一個出鎮邊塞的將領,對這位英俊太子的才華,也只是仰慕。自從皇上告知他,對將來突厥戰役無意親征,統帥的重任自然落在了太子肩上。身經百戰的他堅信自己能夠左右戰爭。他的最後一身襟抱,也都決定在太子身上。

越過寬敞的天井,廳堂外的豔陽令他突然眩目。天濂剪手站在門口,風姿俊逸,眉宇間英氣四溢,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