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於嵐無心再去應付偵訊和刺探,只淡淡朝他們點了一下頭,自顧自走出了醫院。
雨仍然那樣輕輕細下著,灰色的天空,灰色的城市,灰色的街道,灰色的心情,於嵐疲憊地自皮包中摸出手錶來看,一點二十分,上班時間又快到了,而她連午飯都還沒吃呢!
必須去吃嗎?吃過飯後又得回去辦公,看那些看不完的稿子,打那些打不完的電話,面對那些好奇與猜測的臉孔和心靈……人為什麼不能偶爾活得任性一些?尤其在覺得自己已經快被淹死的時刻?於嵐在街旁小店裡買了一把花傘,撐著細雨走入長街之中。
於嵐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十一點了,家裡一片沉靜,每個人都睡了吧?她在客廳入口換下鞋子,睡了也好,她現在不想見任何人,不想談任何事,不想再做任何分析與討論,也不想接受任何盤問,她一步一步地往樓上走,將腳步放得極輕,快些洗個澡去睡覺吧,她疲倦地對自己說,默然經過允寬的房間。
幾乎就在同時,那扇門無聲地開了,房裡一點燈光也沒有,允寬自黑暗裡閃身出現,毫無警兆地扣住她的手臂,於嵐大吃一驚,還來不及問他“幹什麼”,已被他連推帶拉地扯進他房間裡,允寬一轉身把門關上,啪一聲開亮了電燈,突來的光線使於嵐不禁眨了眨眼,燈光下,允寬的臉色陰沉、憤怒……危險。
“你一整天都跑到那兒去了?”他的聲音陰沉,眼睛裡鬱郁地冒著怒火,“和孫毅庭在一起嗎?”
於嵐怔怔地看著他,她太疲倦了,腦子的反應足足比平常慢了好幾拍,允寬的問題,只有一半進入她的腦子,她一整天跑到那兒去了?坐了一下午的西餐廳聽音樂,打發了三個過來搭訕的無聊男子,打電話到公司請假,叫既嵐不用來接自己,看了兩場爆笑電影,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逛來逛去……
她整個下午和晚上都在做些什麼啊?
在努力使自己不去思考,不去想趙允寬,不去想孫毅庭,不去想公司的工作,不去想同事間的流言,不去想這些閒言閒語所可能帶來的後果,“拒絕思考”真是一樁令人精疲力竭的事,人為什麼不能讓自己心思單純一點呢?允寬剛剛又問了什麼?我整天都和孫毅庭在一起嗎?啊哈,這裡也有一個心思單純不下來的人物,於嵐嘴角彎出一個帶著諷刺意味的笑容。
“不,”她回答得很簡單,“我沒有和孫毅庭在一起。”
“不要騙我,小霧,”他緊咬著牙說,“我看到你跟著他上救護車的!”
於嵐疲倦地搖了一下頭,“我只是去醫院看他的傷勢如何而已,一旦確定他沒什麼大礙,我就離開了。”她瞄了允寬抓自己胳臂上的大手一眼,不耐煩地道,“你可以放手了吧?天知道我為什麼要在這裡接受你的盤問,你根本沒有權利過問這些事的!”
“我不知道關心一個人還需要權利。”
“關心?”於嵐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你用錯字眼了吧?你是在干涉?而不是在關心。”
“不要和我咬文嚼字,你這個伶牙俐齒的丫頭,”允寬自齒縫間進出話來,“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沒有人要求你忍耐我,”於嵐憤怒地反擊,“你要是受不了我,現在可以走開。”
允寬的眼睛危險地眯起,呼吸也變得沉重了。
“小霧,小霧,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他將她拉近自己身側,深黑的眼睛緊盯著她,“我忍耐的是我自己!”
於嵐突然一陣心亂,他有力的雙手,逼近的眼睛,臉上明顯的自我壓抑都在發出一種清晰的訊息,一種她過去這些日子來一直拒絕接受訊息,她因慌亂而顫抖,試著將自己從他的掌握中抽離出來。
“不,”她低語,“放開我,允寬,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你才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允寬幾乎間在咆哮,“我本來還不能確定,究竟是我的演技太高明,還是你根本拒絕接受我——很明顯的是後者,對不對?”
於嵐震驚地看著他,看著這個激怒且受挫的男人,一切事情突然間彷彿水晶一樣清晰地在她眼前展現,他還要她,自他回國之後便如此了,而在連碰了她兩個釘子之後,他整個的改變了戰略,他顯得輕鬆、友善,一無所求……於嵐真想大笑出聲。這根本是她在他回國後相處時所使用的伎倆啊,不同的是,她用這方法來掩飾自己的感情,而他卻用這方法來消除她的戒心——究竟是自己真的被他瞞住了呢,還是在潛意識裡,她本就希望能再與他有這樣的相處呢?她愛他呵!於嵐突然打了一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