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當貓也不成呀。”看見於嵐瞪視的雙眼,他笑著舉起雙手,“我知道,地毯是特地鋪這樣厚的,好把雜音吸掉。這是既嵐的主意,對吧?他若早知道有—天這地毯會害他的寶貝妹妹飽受驚嚇,—定早把這地板改成中空的。”
於嵐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就笑了。允寬詢問地看她,於嵐不覺又笑,一面笑,一面忍不住搖了搖頭。允寬擰著眉毛看她,“我為什麼覺得自己被人暗算了?可以告訴我你在笑什麼?”
“地板啊!”於嵐笑著搖頭,“中空的地板!你知不知道,當年吳王夫差在替西施蓋館娃宮,就是把走廊造成中空的,木製的走廊下鋪著空缸,西施走過時就會發出音樂一樣的聲音……”
這是“響履廊”的典故,修過中國古代建築史的人當不會不知道。允寬一臉的啼笑皆非,“你把我和西施聯想在起?真太抬舉我。”
“不客氣,”於嵐忍著笑道,“我們趙先生一向是美男子,大家都很仰慕的。只不過身量太高大了一些,這木板必須得鋪兩層才保險。”
“何不乾脆用鋼板算了?也省得用腳跺出幾個洞來,允寬悠閒地笑著,胳臂擱在書桌上,眼睛卻又往於嵐腳下看。
怎麼話題猛一下就兜回自己身上了?於嵐漲紅了臉,允寬卻已調開眸光,去流覽書櫥裡一排一排的書籍。
這圖書室平常都是既嵐在使用,因為他堅持“臥室歸室,書房歸書房”,霞衣的書大多數堆在學校的研究室裡。於嵐倒是習慣在自己臥房裡看書的,但是幾年來她買的書也驚人,讀過的或不常用的書就往這兒塞。允寬一本一本看,去:屠格涅夫、莎士比亞、托爾斯泰、泰戈爾……他將泰爾詩集自書櫥裡抽出,順手翻閱過去。
於嵐不覺屏住了呼吸。泰戈爾——向是她最喜愛的詩人之一,從大—起便是如此。她還記得,允寬出國之後,她曾經—遍又一遍地讀一些特定的書籍,以宣洩內心積鬱的情感;甚至在詩下作眉批……
眉批或感想!於嵐突然覺得異常不安。她曾經寫過什東西在上面呢?如果讓允寬看見……她本能地走過去,想書自他手中拿回來,一面勉強地說,“詩有什麼好看?你要時間,還是讀小說吧……”
她的話並未來得及說完,便已凝結在喉嚨裡。允寬的面色有一瞬間的煞白,抬起來的眼下深黑幽暗,他“啪”一聲臺上書本,把書塞了回去,揹著於嵐道,“是沒啥好看的。你知道我剛讀到什麼句子?‘是誰像命運一樣驅遣著我?是”自我“跨在我底背上。’詩當然是好詩,不過一下子念太多了一定頭痛。”他的頭微微仰起,好一會才回過臉來,“怎麼樣,你有什麼建議嗎?”
“你要想看輕鬆一點的書呀,有松本清張的偵探小說,還有克麗絲蒂。”於嵐繞向另一座書櫥,隨手抽出幾本,“哥哥愛看,買了好多回來,你自己挑吧。”
“都是翻譯小說?”
“嗯,臺灣這幾年流行翻譯通俗小說,書店裡擺得到處都是。”於嵐把手上幾本書遞給他,允寬隨手接過,視線卻落到牆上一幅毛酣墨飽的對聯上,寫的是;
有書、有劍、有肝膽,
亦俠、亦儒、亦溫文。
於嵐的眸光隨著他的一轉,“很有意思,是不是?我一位中文系的學長送的。”
“字寫得滿好。”
“是啊,那男孩子是被公認的才子,聽說有不少女孩子捧著紙捲去請他寫字呢。”
允寬抿了一下嘴角,轉身向外走去,於嵐微微一怔,隨即將眼光自他背上調了來。她可不是習慣於自欺欺人的人,還不至於去幻想他的行為帶著吃醋的意味,當然那男孩是曾經追求過她,但人家表現得溫文含蓄。再說對聯是真好,也沒有壓在箱子裡的道理……於嵐苦笑一下,甩甩頭。你這是麼啦,胡亂為自己辯護什麼呀?根本沒有必要的啊!再說只不過是進來找書,找到了書,自然就回房去看了,又有麼好奇怪?難道人家的一舉一動,要向你報備嗎?
於嵐閉了一下眼睛,強行壓下心底酸澀空茫的感覺,光不自覺地掃過架上排列整齊的圖書,繞過兩個書櫥,她看著取下那冊泰戈爾詩集,咬著嘴唇去翻方才允寬所引用那首詩。
她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那首詩列在“漂鳥集”裡,還排得相當前面。翻開詩集,她看見自己曾用原砂一樣的鋼筆,在詩句旁打著密密的小圈。而在詩下的空白處,血一樣的字跡潦草凌亂地寫著:
但我明明已經死去,為什麼還清醒地受這樣的鞭笞呢?果不是我底自我分裂為二、彼此對立,就是惡魔已將我底魂攫取入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