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二十年了,比自己大十一歲,是吐蕃以“明智”著稱的英主,李治不知道歷史上松贊干布是何時死的,但李治知道絕不是現在,不過李治兵沒有覺得奇怪,自己的到來,讓這個大時代太多的人和物偏離了他們原來的軌道。
李治幼年曾立志,他日攻入邏些,必斬下松贊干布的人頭方解心中大恨,想不到松贊干布突然病逝,雖然如今兵臨邏些,李治卻突然有點失落,松贊干布死了,祿東贊被俘了,整個邏些還有誰是自己的對手。
無聲的自嘲一下,李治旦夕間竟產生獨孤求敗的錯覺,搖搖頭,這種自大的想法可萬萬要不得,未來自己的敵人還有很多,一個個的都還要自己慢慢炮製呢。
即使這樣,李治也絲毫沒有放鬆的念頭,反倒是越加謹慎,整個唐營不僅沒有兵臨別國都城的傲氣輕慢,反而處處透露出小心,彷彿隨時有無數大軍要泰山壓頂而來,為山九刃,李治決不允許最後一刻功虧一簣。
松贊干布病逝已有一年之久,正是年青美麗的王后文成公主失勢的尷尬時期,無論大唐還是吐蕃,宮廷最是冷酷,一旦失勢便有可能發生各種的危險,此時正是她獨木難撐的時候,李治既然知曉,又怎能眼睜睜看著呢,所以大非川下,哪怕暴雨連天,李治也絕不退。
如今想來,李治心中卻是自責後悔起來,紅顏禍水,掙不開,放不下,離不了,倒是害了藥師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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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月如鉤,碧空如洗,浩瀚的星河此時像一隻無形的大手伸向無垠的曠遠,隻手遮天。
唐軍大營內的騎士在營地不停的往來巡邏,雲車望樓的點點軍燈閃爍若天上星辰,一隊隊矛戈甲士筆直地巡邏而過,沒入黑森森雄壯巍峨的唐營深處,數百杆三丈高的各色大旗沉沉的垂在轅門四周,最中央的旗面上斗大的一個金色五爪騰雲祥龍靜靜地蜷伏著雙爪,仰天咆哮,在黑夜下的星光中若隱若現。
走出營帳外李治在自己衣服上嗅了嗅,滿身沁人心脾的麝香味,那背後的營帳中還徐徐瀰漫出淡淡檀香菸,燻得李治心頭一陣陣悸動,說不出緣由,不時的向遠處的邏些焦慮地張望,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擔心,一頭烏髮幾乎都要立將起來。
倏然間,李治心中電光火石般想到——雁兒姐若是生過鬆贊乾布的孩子,自己怎麼辦,能夠接受這一切嗎?
一個人慢慢的步行在營中,李治幻想著當自己面對雁兒姐時,她正牽著她的兒子衝自己幸福的微笑,而那小孩也在笑,卻笑的充滿仇恨,好像在說:“你亡我吐蕃,又搶我母親,來日我必要你大唐萬劫不復”,想著想著李治自己就先樂了,但笑容還沒有綻放開,又重新收斂下去,消失不見,心中湧起一陣劇烈的驚恐慌亂。
看著散佈銀河的星星,李治突然覺得很累,昔年自己最愛看那些神奇志怪或古代名人的一些小故事,及至到了如今,才知原來古代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好,尤其是當了皇帝后,那種不快樂和惶恐越加的劇烈了。
李治悠閒的走在唐營中,目光不時的掃過一大片往來巡邏目光炯炯的大唐兵士,心中既感欣慰,也有一陣陣發抖。
自父親死後,李治如願以償的坐上了本該屬於自己的皇位,但經過最初的驚喜後,李治第一次感到了自己肩負的擔子是何等沉重,也第一次明白地感受到“皇帝”這兩個字的擎天分量。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李治突然明白了自己父皇李世民超邁古今的偉大。
因為,李治深深地知道,從晉陽起兵到最後駕崩,在這三十餘年的沙場征戰和權力掙扎的生涯中,自家老頭子遇到的每一次挑戰都是生死攸關的,而老頭子卻從來都是毫無懼色地沉著應戰,以無與倫比的大智大勇去激勵每一個追隨他的臣子和將士……
而今,老頭子去了,支撐帝國崛起的重任便壓到了自己這個昔年的“九皇子”肩上,李治捫心自問,也曾害怕過,怕自己擔不起,想到這,李治猛然醒悟,眼中爆發出驚人的煞氣。
也就在這一刻,李治突然下定決心,若是雁兒姐有孩子,自己一定會秘秘密處決他的,哪怕他是雁兒姐的孩子也一樣,誰叫他的父親是松贊干布,自己可不想在若干年後再上演一出狗血的“王子復仇記”,然後充當那個倒黴的國王,被主角英明無比的幹掉。
莫名其妙的心悸似乎突然消失了,幾乎是下意識地,李治抬頭眺望邏些城,李治眼中殺氣大盛,邏些絕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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