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又一聲的“烏拉——”,猶如怒雷滾滾,連綿不絕,迴響天地,無始無終。校場四周,驚鳥迴翔,一群又是一群,在鉛色的天空中,在低垂的雲層下,盤旋往復,忽起忽落,卻始終不肯著地。
真正是天地變色!
好像行進在洶湧澎湃的滾滾波濤之中,聖母皇太后已經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只覺得渾身上下,熱血滾燙,百脈賁張,心旌搖動,手足難措,真想喊一句:此何地哉?此何時哉?
這個場面,實在遠遠超出了慈禧的想象能力。就像受閱計程車兵們會想象聖母皇太后的御容何如,慈禧也多次想象過:“太后閱兵”,到底是個什麼場面?
想象是要有所本的,慈禧的“根據”,無非是她親眼見過的幾支“御林軍”——前鋒營、驍騎營、護軍營,等等。慈禧也曉得,這幾支“天子親軍”,早就敗壞得不成樣子了,於是在自己的想象中,對其極力加以“整頓”。御姐想著,“整頓”之後的“御三營”,差不多就是軒軍受閱部隊的模樣了吧?
現在才知道,自己的想象中“脫胎換骨”了的“御三營”,和眼前這支軍隊比起來,還是連“小孩子玩泥沙”都算不上!
那些兵聚在一起,人數再多——哪怕有幾萬人呢,氣派威勢,都比不得眼前一個方隊、幾百個兵,齊刷刷地吼一聲!
是了——怎麼能夠這麼“齊刷刷”?!佇列之齊整,好像刀切的一樣——這也罷了,要命的是,一舉手,一投足,一張嘴,也像“刀切的一樣”!
還有,這個吼聲——好像每一個士兵,肚子裡都裝了一門炮,都點著了火,一張嘴,炮彈就齊齊飛了出來!
每一個士兵,都有這個“爆氣兒”——怎麼能夠?!
這些念頭,只在慈禧腦海中隱約浮動,還來不及一一細細體味。眼下,她被愈來愈高亢的情緒裹挾著,頭腦肌膚,都變得火熱。寒風凜冽,可不知不覺中,御姐貼身的內衣,卻已經為香汗浸溼了。
事實上,從北京到天津,慈禧和軒軍,已經算是有了“親密接觸”。不過,出午門即上車,而且,注意力都在關卓凡和那輛新奇華貴的車子上面;其時又是曙色朦朧,午門“外廣場”上,軒軍近衛團的軍容,根本來不及關注。一路上,又是“身在此山中”,只能見到車子前後的禮兵隊,對軒軍的“整體印象”,其實還不如在道旁觀瞻的京、津的老百姓來得鮮明、紮實。
還有,軍容這個東東,行軍和閱兵,怎麼好比?
*(未完待續。。)
第九十章 光環
閱過第一大列的禮兵方隊和二十五個步兵方隊,調轉車頭,回到閱兵式區域的北首,再閱第二大列的二十五個步兵方隊。
閱過了第二大列,再次回到閱兵式區域的北首,檢閱第三大列的十個騎兵方隊和十個炮兵方隊。
鑾駕經過每一個方隊的時候,領隊大吼一聲“敬禮——!”所有方隊成員立即盯緊鑾駕中那一小方黃紗,目光和脖頸一同隨鑾駕的移動而轉動。
這個動作,開“床上會議”的時候,關卓凡已經給聖母皇太后回稟過了,叫做“注目禮”——這是一定要事先說明的,因為類似動作,在中國傳統政治文化中,臣子不錯眼地盯緊主上,是一種極不敬的行為,何況還是女主?
但此時,行進在“烏拉——”的狂潮中,始終若身處焚風之口、火浪之尖,這一道道炙熱目光聚於自己一身,聖母皇太后就覺得,無數細小熱流,源源不絕,注入身軀,體內身外,如鼎如沸,怒濤連天。終於,一種無可抗拒的力量,將自己高高託舉於凌雲之處——此時,睥睨**八荒,真正唯我獨尊!
這種感覺,就叫做“我是世界的中心”。
或者,叫做“受命於天”;或者,像洋人說的,“我是上帝的選擇”。
再進一步,就成了“我就是神祗”。
整齊的佇列,筆挺的制服,激昂的口號,雄壯的進行曲——在這幾個要素共同構成的宏大儀式中,人們會不知不覺發生熱烈的“化學反應”:我相信我身處的這個集體具有無比強大的力量;我願意為這個偉大的集體忘我奉獻;我熱烈地崇拜著這個集體的建立者。並願意為他拋頭顱、灑熱血。
山呼海嘯之中。心醉神迷無以自拔者——或者說白一點:被“洗了腦”的——不僅僅是臺下迷醉激昂的芸芸眾生。常常也包括在臺上微笑揮手的那個人:看,我建立的這個集體無比強大!看,這個集體裡的每個人都願意為我捨生忘死!看,我——我特麼就是神啊!
二十世紀的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