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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9部分

的‘暖氣’。我沒有親眼見過。也不曉得這個‘暖氣’到底是個什麼模樣。聽人說,大致是在屋子裡佈設一種銅管子,將燒熱的水汽,灌進銅管子裡邊兒,屋子便通體暖和起來,還沒有一絲火氣!”

“這個‘暖氣’,就連燒酒胡同的惇王府,也還是沒有的。”

李鴻章一笑。說道:“這麼說,衣、食、住、行,若單論住,下邊兒這一百幾十位,比上邊兒那十位,還要舒服嘍?”

周馥也是一笑,說道:“如果天兒冷,還真是這麼回事。不過,眼下三月陽春,除非遇上特別凌厲的倒春寒。不然,應該是用不著‘暖氣’的。”

李鴻章輕輕嘆謂:“玉山。我又要發感慨了。”

周馥想,爵帥感慨什麼?是因“暖氣”有感而發,慨嘆夷之長技?

不是。

“你方才說,”李鴻章說,“以前,除了玉河橋,會同四譯館還有……宣武門內瞻雲坊、正陽門外南橫街兩處館舍,後來,宣武門和正陽門那兩處,都派不上用場了,如今,只剩玉河橋一處館舍——玉山,你說說,這是為了什麼?”

周馥知道李鴻章感慨什麼了。

他沉吟了一下,說道:“自然是因為進貢的藩屬、進貢的次數,都愈來愈少之故。”

“是啊!”李鴻章嘆了口氣,“拿暹羅來說,咸豐二年遣貢使,剛剛好撞上鬧長毛,道路阻隔,貢使竟不能至。長毛是同治二年就打平了,到如今已經快三年了,暹羅的進貢,可還是沒有恢復!嘿嘿,不曉得是音信隔閡到這個地步,還是人家根本就是在裝傻?”

“還有越南,上門的次數也是愈來愈少了!沒法子——脖子被法國人掐住了嘛!”

頓了一頓,李鴻章說道:“暹羅和越南,都是近年來的事情——玉山,我之前一直有一個錯覺,總覺得藩屬跟天朝疏落,是因為近年來國運不濟,咱們在洋人那裡吃了癟,長毛又扯旗放炮,亂成一團,人家不能沒有一點子想法——其實不盡然!”

“你方才說的,會同四譯館宣武門內瞻雲坊的館舍,嘉慶五年就撤了——則在彼時之前,藩屬和天朝,就已經開始疏落了!”

周馥心中大大一震,腦子急速的運轉起來。

“何以至此?”李鴻章語氣沉重,“則在彼時之前,咱們的國運,已經開始‘不濟’了!”

“寒鴉鳧水,冷暖自知——咱們就是好大一片‘水’,藩屬就是‘寒鴉’,時節變了,一開始,‘水’自個兒懵然不知,人家‘寒鴉’,可是‘冷暖自知’!”

周馥輕輕吐出一口氣,面色凝重,點點頭說:“爵相睿見!”

“天朝、藩屬,”李鴻章微微冷笑,“說起來好聽,其實藩屬覷天朝,最是天底下一等一勢利的眼光!你這兒有好處拿,自然願意往你這兒跑;你這兒好處少了,甚至沒有好處拿了,再千萬裡迢遙的往你這兒跑,人家自然就不情願了!”

“還真是這麼回事。”周馥說,“我這一次入京,因為‘外事賓館’的緣故,對會同四譯館的情形,倒是多瞭解了不少。大清會典有載,‘各國貢使負載方物,自出伕力,攜至京城,頒賞後,在會同館開市,或三日,或五日,惟朝鮮、琉球不限期限。貢船往來所帶貨物,俱停其徵稅。’”

說到這兒,周馥笑了一笑,說到:“進貢這件事兒,於藩屬而言,是天底下頂好的一門生意——不但不收稅,攜來的貨物,如果賣不完,朝廷還會替他們兜底兒,包圓兒買下來!斷不會叫他們空不出艙位來,滿載賞賜和咱們中國其他的好東西回去的。”

“可不是?”李鴻章說,“國家愈小,愈靠‘進貢’過日子!像琉球,幾乎舉國恃以為生!嘿嘿,咱們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之時,不在乎賠幾個小錢,自然可以大包大攬,你的貨物,運來多少,我收買多少,價錢嘛,隨你開!”

“可是,”李鴻章繼續說道,“乾隆末年以降,咱們中國,外表光鮮不光鮮不說,裡子是已經空上來了,再撐這種場面,做這種賠本生意,可就愈來愈吃力了!於是,不大肯兜底兒、包圓兒了,價錢上也要討價還價了,賞賜,也沒有以前那麼多了——‘進貢’的賺頭愈來愈小,藩屬們自然也就和你疏落了!”

周馥深深點頭:“爵相洞鑑極深!”

李鴻章悠悠地說道:“玉山,我的感慨,不止於此。我感慨的是,藩屬不大肯上門了,洋人們,卻是削尖了腦袋,一邊兒夾槍帶棒,一邊兒甜言蜜語,死活要向咱們懷裡鑽!——世道,真的是不一樣了!”

“爵相,”周馥說,“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