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過夜,更沒有哪個武師是住在王府的。惇王以為,他這麼做,足夠“韜光養晦”了,既不會引人注目,也沒有什麼“違制”之嫌。
武師們除了陪惇王練功夫,主要的工作,便是替代王府侍衛,辦一些王府不宜直接出面的差事,其中頗有一些是不能見光的“溼活”。
“聚賢館”經手的惇王府的差事,前前後後,裡面也夾了好幾條人命了。
交代差事,立海只說給董河山一個人聽,再由董河山向武師們分派活計。董河山本人,如無特別必要,並不親自出馬。這不是董大俠“自高身份”,而是做“溼活”的武師萬一被捕,他們和惇王府的立管家之間,還有董大俠這一道緩衝。武師們就算招供,也只能把董大俠招出來,一時半會兒,扯不到立管家頭上。
這班武師,自幼打熬筋骨,都有一定的忍受痛楚的能力,只要不動大刑,一般都能熬到惇王府把他們撈出來的時候。
因此,“聚賢館”之設,迄今已有兩年半之久,武師們幹“溼活”,也不是沒有失過手,但從未牽連到惇王頭上。
當初,關卓凡聽到“聚賢館”這個名字的時候,心裡想:敢不敢再俗爛一點?比如說,“聚義廳”神馬的?
陳亦誠說道:“北京站收到爵帥指示的第二天,也就是惇、寶清華園之會的第三天,立海找到了睿王府的一個的廚子,名叫敖保的——接下來一兩天,立海別的事都擱了下來,只陪著這個敖保,喝酒、聽戲、賭錢、逛‘八大胡同’。倆人花天酒地,一應使費,全由立海會鈔。敖保行四,立海叫他‘敖四哥’,大灌米湯。”
“哦?睿智之睿?祥瑞之瑞?”
“回爵帥,睿智之睿。不過,有意思的是,這個叫敖保的廚子,原先是在‘祥瑞之瑞’那邊當差的,是‘祥瑞之瑞’薦到‘睿智之睿’的。”
清朝的親王中,有睿親王和瑞親王,前者起於國初,開宗的親王是多爾袞,世襲罔替;後者起於嘉慶朝,開宗的親王是仁宗四子綿忻,降等襲封。陳亦誠說的“有意思”,不僅僅指“睿”、“瑞”這兩個封號諧音,更指:此時的瑞王世子、爵封貝勒的載漪,正是惇王奕誴親生。
這個情況,關卓凡是曉得的,也知道其中的緣故:瑞郡王奕志,死後無子,文宗做主,將惇親王子載漪,過繼給了奕志為嗣。按照“降等襲封”的原則,載漪爵貝勒。
關卓凡微微一笑,說道:“嗯,是有點意思。好,你說下去吧。”
“是。雖有惇王這一層拐外抹角的淵源,但立海和敖保兩個人,以前應該是沒什麼大交情的——對於立海的大方客氣,敖保總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摸樣。兩人都在王府當差,可一個是廚子,一個是管家,這地位是沒法子比的。敖保必是在想:不曉得這個立海,為什麼突然這麼看得起自己?”
“不管怎麼說,立海如此費心結交敖保,必是在他身上有什麼重大的圖謀,於是軍調處將敖保也一併列入‘紅色響應’監控之中。”
“敖保沒有娶親,家裡只有一個半盲眼的老母親。嗯,根據調查,他應該是一個地道的孝子。”
“監控很快就有重大發現了。”
“敖保和立海兩個,一次逛窯子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吵翻了臉。不多時,敖保衝出屋子,滿臉漲紅,大冷的天兒,棉衣大襟的紐子都沒扣上,就揚長而去。立海隨即結了賬,臉色鐵青,也匆匆地離開了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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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六章 蠢蠢欲動
陳亦誠說道:“吵架的時候,屋子裡就他們倆人,而且壓低了聲音,具體吵了些什麼,沒有人聽得清爽。但敖保激動起來,大聲說了句‘我姓敖的做不出對不起主子的事情’,叫屋外的人聽見了。這句話,事後我們向鴇兒打聽了出來。”
敖保是八大胡同的“新人”,立海向窯子裡的人介紹他的時候,只說是“敖四爺”,沒有說是睿府的廚子。這既為保密,同時,廚子的身份——即便是王府的廚子,也實在不能為敖保長臉。因此,窯子裡的老鴇、龜奴、妓女,沒有人知道敖保的真實身份,自然也不知道他的主子是誰。
鴇兒向軍調處的人八這個褂,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心理壓力。
但立海可是八大胡同的常客,他的惇王清華園管家的身份盡人皆知,他和“聚賢堂”的密切關係,在“道上”也不是什麼真正的秘密。立海這種人,原不是鴇兒姐兒能得罪的。背後揭他的陰私,窯子裡的人原是不敢,但軍調處自然有足夠多的辦法,把真話威逼利誘了出來。
事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