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712部分

陸九淵、王陽明,於是便開講“朱陸異同”。

接下來,還會誨人不倦,要翁同龢“端莊靜一”、“涵養本源”、“察幾慎動”、“克己復禮”,等等。

可關卓凡在座。倭仁能說什麼呢?難道說。這個“兵事、洋務”,泯滅華夷,教壞皇帝?

倭仁只會發“議論”,其實並不善“言辭”。現在被關卓凡堵在家裡。情形彷彿同文館一役。被恭王“請君入甕”一般——他還不曉得。恭王的“請您來做”,其始作俑者,就是面前這位關貝子。

憋了半響。老臉都快憋紅了,方才訥訥地說了幾句,言不由衷,自個也不曉得自個說了些啥。

關卓凡倒也不在乎他說了些啥,一律口稱“受教”,然後向門外喊了一聲“來呀”。

貝子府的聽差掀簾而進,手裡捧著一個包裹。

解開包裹,裡面是一隻木匣;開啟匣蓋,關卓凡小小翼翼地,從裡面取出一本紙頁泛黃的書籍來。

倭仁老眼雖花,卻也心中一跳:像是宋版書!

關卓凡將書放在倭仁面前,封面上大大的三個字:近思錄。

倭仁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

關卓凡微笑道:“前幾日,得了一本宋版的《近思錄》。我想,艮老儒林領袖,理學宗師,這本書,只有在艮老這裡,才算得其所哉。”

如果關卓凡拿出的是銀票,莫說你個貝子,就是親王,倭仁也會當場峻拒。

可是,這是《近思錄》,是宋版的《近思錄》。

《近思錄》為朱熹和呂祖謙合著,輯錄所謂“北宋五子”——周敦頤、程顥、程頤、邵雍、張載——的學問精義,其編排依朱、呂的理學思想體系,算是盡括了源於周敦頤的程朱一脈的理學學術主體。

程朱為倭仁所宗,宋版《近思錄》,開卷即聞先賢呼吸,老先生怎麼能夠不激動?

倭仁張了張嘴,到底沒有說出“不要”的話來。

關卓凡又隨便聊了幾句,便說“天色已晚,不便再擾”,於是和翁同龢起身告辭。

倭仁送出大門,看著二人上轎而去。

良久,長嘆一聲。

言路上對小皇帝功課“改良”的“反應”,如期發生了。

只是,雷聲小,雨點更小。

上摺子的不止一個,但大多吞吞吐吐,遮遮掩掩;明確表示反對的,只有一個叫孫東謀的,詹事府的右庶子,正五品。

略出關卓凡的意料,此君首先反對的不是“洋務”,而是“兵事”。

孫東謀引經據典,先說,“《六韜》有云,‘聖人號兵為兇器,不得已而用之’”;又說,“《老子》三一章,‘夫佳兵者,不詳之器,物之惡也’”;接著再說,“本朝王念孫考,‘佳’字實為古‘唯’字,則‘唯兵不詳’,古聖明訓。”

然後來了一段很搞的,“亞聖曰,‘君子遠庖廚’,不忍見禽獸之將死也,況乎人為萬物靈長,塗炭僵仆,肢體分裂,能不衷懷惻然?”

反正就是說,“兵事”這個東西如此邪惡,皇帝怎麼可以碰呢?

終於講到了“洋務”。

孫東謀並沒有直接反對“洋務”。形勢發展至今,守舊派已經不得不接受這麼一個現實:籠統地反對“洋務”,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這種摺子註定“淹”了;他們的對策,是擺出“就事論事”的姿態,反對、攻擊具體的政策。

孫東謀說,“洋務”這個東西,瑣碎繁細,自有相關的臣子辦理,“何勞厪慮”?聖天子應該垂拱而治,這樣自然君臣相安,天下天平。

關卓凡嘆息:我真是高估了你們的戰鬥力。

一般情況下,這種摺子,應該“交議”。一旦發了下來,其他的舊派人物就可以這個摺子為根據,生髮意見,形成聲勢。

孫東謀算是一個“開路先鋒”。

但關卓凡才不會按照這個劇本演呢。

摺子前一天遞進去,第二天上午,鍾郡王奕詒來到了詹事府,“有旨意問孫東謀”。

鐘王前不久剛補上御前大臣,恭王和兩宮大吵的那一次,鐘王剛好當班,還小露了一臉。當然,只是作為慈禧的“人肉佈景板”,隨班進退而已。

鐘王是近支宗室中有正式職司的最年輕的一個,今天也是他第一次辦“傳旨”的差使,興頭極高,旨意的內容,昨兒晚上已經背得滾瓜爛熟。

詹事府大堂已經擺好了香案。鐘王進來,只見他穿著一身簇新的團龍褂,寶石頂子,白玉翎管裡插著一根長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