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嵩燾於左宗棠,也大致起到了類似的作用。
郭嵩燾,實在是時代風向最敏銳的感知者。
“顧問委員會”的第一樁差使,是籌辦“奉恩基金”。關卓凡打的算盤,除了“贖買”宗室對“新政”的支援外,他還要透過“奉恩基金”,實現一樁同樣重大的圖謀:控制所有“新政”的企業的財務。
因為“奉恩基金”的來源,是從各地新式工礦的盈利中抽成;而要抽成,首先就要弄清楚你有多少盈利,就是說,要盤你的帳。
如此,就掌握了新式工礦的財務。
關卓凡決定,新辦企業,一律採用西法財務制度,就是“損益表”、“資產負債表”那一套。
原時空的洋務,辦的不倫不類,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財務制度老舊混亂,缺乏符合近現代企業制度的“數目字管理”,多少資源的浪費,多少人在其中上下其手,都根源於此。
建立了統一的近現代財務制度,企業自己才清楚到底賺了多少,虧了多少;而關貝子呢,也才好查你們的賬。
還有,現在的中國,西法財務人才是奇缺的,哪兒有呢?
上海的洋行裡有。
上海的廣方言館的西洋會計科裡有。
廣方言館下面的“會計速成學校”裡有。
嘿嘿,現在曉得俺多麼高瞻遠矚了吧。以後中國的新式企業裡,管財務算賬的,都是從俺那疙瘩出來的人。
原時空那些名字響噹噹的企業,現在大多還沒有開辦。話說在前面,而不是中途插進去,事情就好辦的多。新的財務制度的推行,應該不會受到太大的阻力。
但如果有人不理解甚至反對,郭嵩燾的“出身”就會起到一定的作用,因為辦這些企業的,除了“軒系”,不是湘,就是淮。
用郭嵩燾有大把的道理和好處,但也是有隱患的,最大的隱患,是他的和左宗棠的恩怨。
這兩個人,都是意氣用事的人,同時,也都不是仰承上官鼻息的人,不是關卓凡說一句“你們別鬧了”,就會乖乖坐下來合作無間的。
這個心結,不能系得太久,不然遲早誤事的。
既然意氣用事,就是性情中人,由此突破,未嘗不能演一出“將相和”。
關卓凡說道:“筠仙,我知道左季高對不起你!”
關卓凡舉薦左宗棠西征,為左宗棠擺平洋人銀行、籌借洋款的事情,也已經傳到了北京,則關逸軒和左季高的關係不言自明。郭嵩燾不能在關卓凡面前詆詈左宗棠,只好沉默不語。
關卓凡說道:“左季高給我寫信,說起這件事情,有這麼幾句話,嗯,‘於親有虧,於義無悖;於私有慚,於公無愧’——他曉得對你不起,‘於親’、‘於私’,都說不過去,只好以‘義’、以‘公’來自況了”。
郭嵩燾輕輕地“嘿”了一聲。
關卓凡繼續說道:“‘左騾子’的心腸還沒有變成石頭——且不論他的心腸是硬是軟,左季高的眼光可從來是好的,筠仙,你曉得他是怎麼品論你的?”
郭嵩燾還真想知道,自己這個生平第一位“冤家”,人前人後,是如何講說自己的?
關卓凡微笑著說道:“左季高說,‘筠仙大才,非一省一地之格局。粵撫之位於筠仙,猶龍困淺灘。某驅郭去粵,乃驅龍入海也!’”
郭嵩燾心頭大震,心裡五味雜陳,不知道說什麼好?
關卓凡說道:“左季高確乎‘英雄欺人’,但唯有英雄能識英雄!筠仙,說起來,我倒要謝一謝‘左騾子’——非如此,你我又何能在此相見?”
說罷大笑。
郭嵩燾既感動,又尷尬。心裡想,難道就此“放過”左宗棠?又好像太“便宜”了他!
*(未完待續。。)
第五十七章 復出
笑聲甫歇,關卓凡說道:“最緊要的是,左季高不曉得那兩句話真正的出處。”
他頓了一頓,朗聲說道:“‘國家不可一日無湖南,湖南不可一日無左宗棠!’”
郭嵩燾大愕,這確實是他對左宗棠最不能釋懷的一個地方——問題是,關卓凡是怎麼知道的?
關卓凡說道:“這是潘伯寅跟我說的。此事縈繞伯寅心頭多年,他可是掠人之美的人?筠仙,你也太為難伯寅了!”
這件事說來話長。
咸豐四年,即1854年,左宗棠入湖南巡撫駱秉章幕中。駱秉章倚俾極殷,言聽計從,“所行文書畫諾,概不檢校”。左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