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哪一位軍機章京之手,關卓凡心想,說不定是曹毓英親手所擬,也未可知。
這個猜測多半不錯,因為隨諭旨一起由兵部提報處送來的封包之中,還附有兩封信。
第一封就是曹毓英的信。信裡面說了三件事,一是兩宮對他在上海整軍,並且擒拿何桂清的表現,很是滿意,恭王亦很有面子,所以京裡的事,讓他放心,一定可以得到全力的支援。二是何桂清的前途渺茫,朝廷為了嚴申紀律,激勵士氣,必定要嚴辦,暗示何桂清逃不過西市上的那一刀。三是李鴻章的淮軍因為軍械未齊,大約總要四月裡才能到上海,希望軒軍無論如何也要支撐到那個時候。
這三件事,對關卓凡來說,都算喜訊——有兩宮和恭王的支援,自然諸事順遂;何桂清是咎由自取,況且他若不死,日後起復,會變成自己的大敵,因此對他的殺頭,樂觀其成;至於李鴻章行期推遲,本來就是自己搗的鬼,更加不用說了。
第二封信,是家書。教小芸的那個黃先生,關卓凡在離京之前,已經重金把他聘成西席,住在關家大宅中的二院,在教小芸之外,有什麼文字往來,都由他代筆。這一封信,是兩個嫂子寫來的,除了將這些日子家中的各種瑣事,絮絮叨叨地寫了兩張紙之外,還再次提起了一個話題:他在外日久,應該找一個人在身邊照顧。
這件事,在關卓凡確定出京的時候,白氏就已經很鄭重地向他表示過:他一個大男人,沒人照顧,終究不是辦法。在上海娶親當然是做不到的事情,如果可以,納一房小妾,她跟明氏兩個,在京中亦可以心安。
這算是很“賢惠”的表示了,然而關卓凡看完信,只有苦笑。收到家書,對孤身在外的他,固然是一個很大的安慰,但眼看戰事臨近,納妾什麼的,實在是慮不及此,何況心中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擔憂,依然沒有解決。
他不會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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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閱兵 (二更)
說自己不會打仗,並不是虛言,而是他反覆考慮後得出的結論。
倒不是沒打過仗——在八里橋跟洋兵打過,在熱河跟馬匪打過,在密雲跟粘杆侍衛打過。但這些交手,情形不同,不能算作會打仗的證據。
八里橋的時候,自己還只是一名外委翎長,一聲衝鋒,硬著頭皮捨命向前狂奔就是了,能打破法軍的炮陣,依賴的是後世軍事史家的分析。跟馬匪之間,算是一場小規模的遭遇戰,自己見機得快,所做的也不過是喊一聲“放箭”,剩下的事便交給了丁世傑和兵士們來完成。至於密雲一夜,本質上是宮廷政變,只是禁軍之間的一次交手。
而這次對上太平軍,則是當面鑼對面鼓,不僅是一場仗,而且是一場真正的戰役。上一次太平軍打上海,來的只是一支偏師,人數不足萬人,就幾乎拔城。這一次有備而來,人數必將數倍於此,自己該怎樣指揮,才能打贏“許勝不許敗”的這場仗呢?
人不能真的生而知之,關卓凡一向憑恃的,是自己的歷史知識。可是這一次,除了知道正月裡會開打之外,對於太平軍會來多少人馬,分作幾路,都會打哪裡,他的記憶模糊得很。那麼該如何指揮,如何進退,如何保持各部隊之間的聯絡,就更是茫然。
茫然之下,不能不深自戒懼,每天閒下來,要麼就是拿著地圖,苦心鑽研,要麼就是就拉著丁世傑、華爾和李恆嵩,做軍事上的探討。這樣日夜用功之下,整體的作戰方略,才漸漸在腦子裡成形了。而且除了軍事上的部署之外,還做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只是這個決定,必然不會被朝廷接受,只能悄悄的進行。
至於諭旨裡對洋槍隊的那一層意思,因為寫得很微妙,華爾雖然聽了,但多半理解不了,因此關卓凡琢磨著,是不是該向華爾做一個解釋。然而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多慮了,華爾不但聽懂了,而且立即有所表示——洋槍隊的官兵,在軍服的左袖上,另加了一道袖箍,分成紅色、綠色、藍色、黑色四種,用來表示不同的級別。這個應急的辦法,很巧妙,而更關鍵的是,每個袖箍上,都還寫著一個大大的“軒”字。
關卓凡的“軒軍”,終於成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