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屋宅和田產,迫得厲大嫂走投無路,她不願被徐泰收為外室,也跟著投水死了,留下一名幼子,今年才三歲。”
“你說你那個厲大哥,是被人逼死的,可有證據?”
沈轍搖頭:“沒有,當時厲大哥的死訊傳來,說是走夜路,失足落入水塘,但是水塘邊上那條路,平坦寬闊,厲大哥也無眼疾,怎會走著走著掉入水塘,就算是掉了進去,他水性極好,又怎會活活淹死,而且厲大哥死了不到三天,就發生厲家宗族逼迫厲嫂子,然後徐家管家出面的事情,又如何不令人聯想起來。”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直接向知府伸冤?”
沈轍嘆道:“在下實在是走投無路,求助無門了,此案發生在浮山縣,至今已有三年,三年中換了兩任縣令,我皆去告過,都無功而返,縣令推諉拖延,就是不查。”
他微微苦笑:“幸而我有功名在身,否則只怕早已被冠上誣告的罪名斬立決,後來我又找上上任知府,那知府對我說,徐泰是山西巡撫噶爾圖的妻舅,他姐姐是噶爾圖身邊極為受寵的側室,勸我回去安心讀書,不要瞎折騰,後來被徐泰知道,還派人打了我一頓,威脅我莫要多管閒事,現今這位知府大人,聽說官聲極好,我卻是不敢再冒險了,只想著自己能早日考取功名,給厲大哥討個公道,不想又碰上天災,知道朝廷十有八九會派欽差前來,便又燃起一絲希望,做了點故弄玄虛的把戲,想引起諸位注意。”
惠善與高明聽了他一席話,都露出義憤的神情,胤禩卻神色未動,慢慢道:“依你所說,山西巡撫是徐泰的後臺,你就算殿試第一,至多也就是個六品翰林,屆時說不定噶爾圖早已高升,你又要到何時才能扳倒他?”
沈轍長嘆一聲:“我又何嘗不知,可是說句不敬的話,這官場黑暗,官官相護,我又要到何年才能得報此仇?”
說話間,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沈叔……”
沈轍回過頭,露出慈愛神色,招手讓他過來,又對胤禩等人道:“應公子,這便是我說的,厲氏夫婦的遺孤,名喚清和。清和,快跟客人行禮。”
厲清和有模有樣地拱手作揖,童音清脆,讓胤禩想起宮中年紀尚幼的十三和十四。
“清和給各位請安。”
“你想扳倒徐泰,未必需要自己去考取功名。”
沈轍奇道:“應公子的意思是?”
胤禩淡淡道:“惠善,高明,你們先出去。”
待兩人都退了出去,他才續道:“徐泰既是你的仇人,莫非你就一點都沒有去調查?他的弱點,他的把柄,有時都可置對方於死地。”
惠善是康熙指給他的貼身侍衛,再怎麼忠心,說話也需顧忌三分,他並不想讓這席話傳到康熙耳中,被他認為自己是個工於心計的人。
沈轍本還在想方設法說服這少年幫自己傳話,沒想到他一下子就道出自己的心事,不由對他又高看了幾分。
“應公子年少聰慧,我知道欽差大人與府臺大人,想必現在都為糧食一事而煩憂,區區不才,正有一計獻上,或許能讓徐泰心甘情願交出糧食,只求事成之後,能將徐泰治罪,全我報仇之願。”
胤禩明知故問:“怎麼,徐泰說他家中沒有餘糧,是假話?”
沈轍嗤道:“平陽百姓,人人皆知徐泰家財萬貫,糧食裝在糧倉裡,多得都腐爛了,他若沒有餘糧,何處還有?”
胤禩挑眉:“既然如此,你有何計策?”
沈轍張口欲言,忽覺腳底微微震動,桌椅枱櫃也跟著搖晃,不過瞬間,晃感已越來越強烈,沈轍變了臉色,身邊的厲清和已是滿臉惶恐害怕。
胤禩剛來得及起身,身後轟隆隆一片屋瓦牆壁俱都倒塌下來,高明與惠善臉色大變,想也不想就往屋裡闖,卻還沒踏出半步,就看見胤禩頭頂的房梁倒塌下來,砰的一聲,整間屋子化為廢墟。
“爺————!”高明淒厲喊道。
噩夢
秋風蕭瑟,落葉飄瀟。
高牆灰瓦的小院孤零零杵在那裡,老舊的窗紙半搭在窗欞上,被風吹得抖動起來。
胤禛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來過這樣一棟宅子,但記憶深處,彷彿又有些熟悉感,讓他忍不住走向那扇門,想要去推開它。
門似乎也已經年未修,上的漆大都掉得差不多了,還有些粗糙的裂縫,一推開便發出咿呀聲響,在空曠的院子裡顯得分外滲人。
屋裡沒有點燈,冷冷的一片幽暗,陽光從半開的門外透進來,不僅沒有增添溫暖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