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泰見事情有轉圜的餘地,忙笑道:“姐夫教訓的是,下次我一定注意,只是這一次……”
噶爾圖道:“這次我藉口公務纏身,先行回來,王輔那邊要是來人,我還可拖上一拖,欽差要是來了,必然也會先到太原府來,這邊你就無需擔心了,但是你在平陽,功夫還得給我做足了。”
“姐夫的意思是?”
“這樣吧……”
幾人與王輔又說了幾句,馬齊言道要先寫摺子上報情況,帶著胤禩等人,暫時在平陽府衙後院住下。
“八阿哥,剛才何故……?”待屋內剩下兩人,馬齊迫不及待便問。
實際上,他對胤禩打斷自己,微有不滿,但對方年紀雖輕,身份卻擺在那裡,容不得怠慢,馬齊心裡也捉摸不透,皇上讓這位八皇子出來,究竟是來歷練的,還是來監督自己的?
胤禩道:“馬大人有所不知,山西巡撫噶爾圖,是太子殿下的人。”
馬齊皺眉不語,片刻方道:“即便如此,噶爾圖敢包庇妻舅,拒不借糧,罪責難逃,奴才這就上奏,稟明聖上。”
馬齊此人,說好聽了,是性情方正,說難聽點,就是有點缺心眼。
前世自己未與他有深交,結果到頭來他卻被佟國維拉下水,莫名其妙成了八爺黨。一廢太子之後,康熙讓眾臣舉薦太子人選,他便舉薦了八阿哥,結果後來群臣跟風而上,康熙要追究責任,卻都推到馬齊身上,他辯解不得,心存憤懣,行為上便有些輕浮,被康熙認為“人臣作威福如此,罪不可赦”,落得個罷官的下場,直到康熙四十九年才又被起復。
胤禩搖搖頭:“馬大人,你上奏,我不攔著你,可在調糧的旨意還沒下來之前,這幾日百姓的生計,又該何以為繼?”
馬齊愣了一下,道:“直接去找噶爾圖,讓他借糧。”
“他並沒有說自己不同意他妻舅借糧,我們也不知道徐泰是否真的無糧,如此貿然前去,只怕會打草驚蛇。”
若是換了他那位未來的皇帝四哥,估計就是一聲令下,抄家完事,管你有沒有,抄出來再說。
但是別說自己不是皇帝,就算是皇帝,這麼做也只會落下粗暴的名聲,被人暗地裡指著脊樑骨罵。前世胤禟他們正是瞅準了這一點,才會在江南一帶散佈謠言,說胤禛雍正帝暴政殘忍,刻薄寡恩,最後他們跟著自己被削爵圈禁,這也是罪狀之一。
馬齊擰眉沉思。“八阿哥所言不無道理,但是目前來看,除了借糧一途外,並無其他辦法,萬一旨意下來之前這幾天因飢餓引發災民譁變,那我們便擔當不起了。”
胤禩沉吟片刻,道:“這樣吧,大人先寫摺子,向皇阿瑪詳細說明這裡的情況,我再出去看看情況。”
“也好,八阿哥一切小心。”
馬齊對於跟胤禩同行,原本是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並不指望他能幫上忙,只期望這位少年阿哥能不拖後腿,也就萬事大吉了,但現在看來,八阿哥少年老成,處事穩重,卻在諸阿哥中,都顯得極為出色,也難怪佟國維對他……
搖搖頭,將腦海中不相干的思緒趕了出去,馬齊鋪好摺子,開始措辭下筆。
胤禩帶著惠善與高明二人出了平陽府衙。
災後的平陽府蕭條一片,其實他們在來路上就已經知曉,但與其兩人都坐在那裡相對無言,不如出來走走,權當散心。
一個滿目愁容的老人拄著柺杖,攜著小孩迎面蹣跚走來,兩人都瘦得只剩皮包骨,尤其是老人,顴骨高高聳起,眼窩卻陷得很深,看上去頗為可怖,就連惠善這樣的漢子看了也心生不忍。
“八爺,奴才去給他們些銀錢?”
見胤禩點點頭,惠善走上前去,掏出一小袋銀錠,跟他們說了些什麼,又指指胤禩的方向,邊將銀錢遞給他們。
老人看也沒看胤禩這邊,木然的臉上並沒有浮現出多少感激,嘴巴微微闔動,說了句話,又慢慢地往前走了,竟也不拿那銀錢。
惠善有點尷尬地跑回來,道:“八爺,那老人家不要錢,說有錢也買不到糧食。”
“罷了,先去別處看看。”胤禩道,他們身上沒有乾糧,而這附近別說鋪子,連人煙都寥寥。
他前世鑽營權術之中,雖有賢王之名,卻僅止於在群臣或士子中博得的虛名,若論起於國有利,於民有益的大事,卻是半件也無。
如今絕了奪嫡的念想,靜下心來,竟發現自己看一些事情,也有了不同的想法和感受。
雖然這次出來的初衷,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