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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部分

清靜的院子,一進到屋裡,就聽著裡間的說話聲。

“娘,您今日若是再睡過去,那可又要等到明日才能見著那兩個孩子了。”這是盧景珊的聲音。

“有你們陪著說話,娘哪才那麼容易犯困。”這是陌生帶些沙啞的老婦聲音,“俊兒,你再同祖母講一些你們兒時的事啊。”

繞過屏風,遺玉首先看見的是一張厚厚的棗色絨毯,毯子上面坐了五人,盧氏、盧俊、盧景姍,還有一名膝上蓋著薄被的銀髮婦人,她神態安詳,容貌整潔,簡單的髮髻上僅是別了幾隻玉簪,那雙閉著的眼睛,道明瞭她的身份。

”青瑜,智兒和小玉過來了。”攙扶著盧中植的遺玉,聽見他這麼溫聲一喚,屋裡的說話聲瞬間消去,那名銀髮婦人扭頭轉向他們的方向,臉上的笑容漸漸浮起,伸出一隻手來,喚道:

“智兒和小玉回來啦。”

不似盧氏兄妹相見時候的激動,這銀髮婦人的一聲喚,竟給了遺玉一種,他們從沒有離開過這個家,從沒有分開過十三年的感覺。

同樣是一隻伸向他們的手,卻給了遺玉和盧智同那日見到房老夫人時,截然不同的感覺,兩人心生異樣,相視一眼後,又見著盧氏眼神的催促,還有盧景姍偷偷地對他們打著手勢,以及站起身走過來的盧俊。

那老婦也不催促他們過來,而是閉著眼晴含笑望著他們,盧中植輕輕撥開了兩人攙扶著他的手臂,兄妹倆便順勢幾步走上前去,雙雙跪坐在絨毯邊上,伸出手握住她的。

遺玉在抓到這銀髮婦人的手時,才從它微微的顫抖上,察覺到她並不如表面的平靜,又留神到她眼間的些許水光,先於盧智開口喚道:

“祖母,我是小玉。”

“唉、唉。”盧母從薄被下伸出另一隻手覆在她的手上,連應了兩聲,又在盧智同樣開。喚到時,輕輕拍了拍他們疊合在一起的手背,張張嘴,想要說點什麼,卻半晌發不出聲音來。

盧景姍觀狀,忙道:“娘,您可不敢哭啊,這日日夜夜盼著,好不容易見了人,當是高興才對。”

“對,當是高興。”老懷大慰的盧中植拄著柺杖在盧俊的攙扶下,在盧母身旁坐下,側頭看了她一眼,隨手將她蓋在膝上的薄被又往上面拉了拉。

盧氏隔著茶案,看著自己的爹孃和兒女坐在一處,一時間,整顆心都是滿滿當當的。

之後在盧景珊的接連說笑下,屋裡剛才流動的淡淡傷感氣息散去,一家人,圍坐在一張毯子上,有說有笑地度過了整整半個時辰,沒有誰去提半句那些已經過去的傷心事。

晚飯是在正房的廳裡用的,一張特製的長桌上擺滿了菜看,三面各設長椅,足以一家人全部入座,盧中植夫婦居於上座一面,右側一長溜是盧家四口和盧景珊,左側一長溜則是盧榮遠盧榮和夫婦五人。

國公府的廚子是從揚州帶過來的,菜餚比起京城的要精細幾分,多帶些甜味,盧俊吃不慣,遺玉卻喜歡,盧母和遺玉一樣,都喜食蔬菜,可在這個年代裡,蔬菜本就少有,又是冬季,尋常人家餐桌上,能找見個紅白蘿蔔,也是不易的,可盧中植在揚州留有產業,十天半個月便會快馬送至京城一批新鮮的蔬菜,像是菠菜和萵筍之類的正經蔬菜,桌上竟能見著四五樣。

許是因為在南方生活的緣故,國公府主食多是稻米,飯間,盧中植見遺玉吃的可口,便對兩旁笑道:

“你們瞧,我這孫女,倒像是跟著我們在南方過慣了日子的。”

盧氏給遺玉夾了一塊肉,道:“爹您不知,府上這飯菜,正合她胃口,平日就不喜歡吃肉,有了這麼幾道生菜,可是足了。”

對面坐著的竇氏笑出聲,道:“那可是進了咱們府裡,若是在外面,不喜食肉,豈不是要挖野菜吃。”

桌上一靜,一桌人,除了盧氏、遺玉和盧俊外,都扭頭看向竇氏,盧中植更是板著臉,直把她嘴角僵掉的笑盯得收了起來,盧榮和放下箸,待要開口,遺玉嚥下嘴裡的食物後,卻笑嘻嘻地打破這屋裡的安靜:

“還真讓二嬸說著了,我們以前是有挖野菜吃過的,雖比不上這些生菜美味,卻另有風味,且我從書上看得,有些野菜吃了,對人的身體,是大有好處。”

眼見她丟了個坡過來,寞氏連忙道:“我也就是說笑,誰道真猜著了,呵呵,小玉嚐嚐這道菜。”

遺玉順著她的手指,夾了一塊肉片放在碗中,道了聲謝,飯桌上的氣氛才又流通起來,趙氏將盧中植剛才毫不掩飾的迴護看在眼中,又瞄了一眼盧氏,疑心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