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及,一身湖水藍廣袖宮裝的顧映雪正徐徐走過來,三人眼角一瞥俱是低下頭去。
“拜見貴妃娘娘。”
孫魯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低著頭並不與顧映雪直視,顧映雪無論如何都不會糾結公孫墨身邊近人,此刻面色淡淡的看向孫哲,“聽說皇上病了?”
一國之君病了是可大可小之事,孫哲兀自一愣,顧映雪抬手便端過了徐福手中的藥碗,“就讓本宮送藥給皇上吧。”
顧映雪端著藥碗進了內殿,孫哲孫魯相視一眼,終究是沒跟上去。
沉暗的殿內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黑暗之中,渾身上下沁滿了寒意的男人正倚在窗邊軟榻之上,他的身形堪堪定住,就那般看著那關著的窗欞,不知道已經看到了多久。
“出去。”
低沉的落下兩字,不遠處的腳步聲一頓,繼而再次響了起來,公孫墨眯著眸子轉過頭去,卻在看到那隱約出現的身影之時眉頭皺的更緊。
“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冷冷地道出此話,腳步聲卻還在向著公孫墨靠近,“噔”的一聲,顧映雪將手中的藥碗放在了軟榻一端的供桌之上,“皇上身子不好,此刻應當吃藥了。”
公孫墨身形未動,甚至連說話的音調都沒有變,“從此以後,沒有朕的召見你最好不要再出現在朕的面前。”
一陣短暫的靜默,公孫墨只聽到顧映雪深吸了一口氣,繼而出口的話語之中竟沒有分毫不虞之色,“臣妾今日來只為了一件事,這件事與母后有關,還請皇上准許臣妾說完。”
公孫墨並未說話,顧映雪只在黑暗之中輕輕道,“今日母后派雲姑姑前來傳話,母后年事已高,希望皇上能早日誕下皇子,皇上剛剛登基,朝中難免有幾分人心不穩,臣妾以為皇脈之事事關重大,今日特意來稟明皇上,如同皇上需要臣妾這個貴妃一般,臣妾亦需要皇上給臣妾一個孩子。”
顧映雪即便是做好了完全的心裡準備,即便她說話的感情好似只是在談一件利益買賣,可是在公孫墨的看不到的黑暗之中,她還是鄭重的畫好了精緻的芙蕖妝,此時此刻,當她說出這幾句冷硬的沒有分毫的感情的話,她的面上還是浮上了幾分雲霞。
沉重的靜默磨平了話意之中的幾分旖旎之味,公孫墨咳嗽兩聲起身,大踏步的站到了顧映雪身前,他的呼吸落在她的發頂,一隻手緩緩地落在了她的側臉之上。
顧映雪呼吸一亂,她似乎從未離得他這般近,空茫的黑暗之中顧雲曦只覺得頭頂上的呼吸似乎離得自己越來越近,她雙睫顫抖的閉上了眸子,就在她握緊了雙拳心跳幾乎不能自己之時,公孫墨淡淡的話語緩緩的落在了她的耳邊。
“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和朕談條件嗎?”
顧映雪的身形瞬間繃緊,她猛的睜開了眸子,眼底剛剛浮起的一絲水光破碎,繼而變作一股子意外的駭然,耳邊分明是灼熱的呼吸,側臉之上更還有他略帶剝繭的指腹在輕輕磨砂,就是在這樣曖昧的距離之中,他的話卻像一把鈍而厚的刀子在她的心上一下一下的劃拉開來——
公孫墨抬起頭來,手指掠過顧映雪的側臉,開口的話語還是如適才那般毫無波瀾,“朕大抵真的需要一個皇子,可是這個皇子的母親絕不能像你這樣陰險毒辣,凌雪宮是朕能給你的唯一的東西,如果你不好好珍惜,朕連凌雪宮也可以收回來。”
顧映雪被公孫墨觸到的側臉之上瞬間起滿了雞皮疙瘩,一股子寒意從腳底漫上來,只讓她生生的打了個寒顫,她深深的將指甲掐進手心才保持住了自己素來引以為豪的休養,嘴角深深一抿,顧映雪抬眼看進那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顧雲曦大抵才是皇上心中所想,只可惜她那具身子只怕早就破敗了,就算沒有,皇上以為這個月圓之夜她**難擋之時心中想的是誰?”
感覺到身前之人的氣息陡然一變,顧映雪勾起嘴角退後一步,“臣妾從嫁給王爺那一刻便知道等著自己的是什麼,臣妾可以沒有孩子,皇上大抵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了,在這深宮之中掙扎求活既艱且辛,有皇上陪著臣妾百年孤獨,臣妾心願足以。”
微微一頓,顧映雪行的一禮,“皇上保重龍體,臣妾先行告退。”
一室黑暗如濃墨一般難以化開,如同公孫墨漆黑的眸子,顧映雪的腳步聲響起,忽而,公孫墨淡淡的開口,“你似乎永遠都弄不清自己的身份,什麼話該你說什麼事該你做你都不清楚,你要明白,就算沒有她,你也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從明日起,日日去尙律司學宮規戒律吧,你身邊的下人並未盡到諫言督促之責